大雨浇头而下,砸得她睁不开眼,后背火辣辣的疼,还被人重重踢了一下太阳穴,眼前阵阵眩晕像被人提着脚踝拎起来一样,她强忍着一声未吭,咽下想要干呕的冲动,茫然地跟着老乞丐走。
老乞丐牵着她走到一户人家的马厩旁,上方草蓬勉强能避一下雨。
她做贼似的弯下腰,小小的身躯钻进围栏,小心翼翼地不惊动马儿,不顾老乞丐的低声呼唤,从边上抱了一捧较为干净的干草回来。
干草虽被雨水洇湿,也比坐在湿透冷硬的地上强,她将干草铺开,拉着老乞丐坐在上面。
老乞丐从破衣补丁的口袋中掏出一小半馒头递到她面前,扯了扯干裂的唇,干哑道,“这是爷爷给么儿留的,吃吧。”
小姑娘眼睛瞬间红了,没接,小声嗫嚅道,“我不饿……”
老乞丐的身上都是伤,单薄的身形看起来摇摇欲坠,仍是温柔地抚摸她染上脏污的小脸,把馒头塞到她手上,“么儿听话,别让爷爷担心。”
老人的手布满厚茧,粗糙又扎人,却是她这一生中感触到的为数不多的温暖。
她低头小口咬着那冷硬的馒头,碎块还未来得及□□浓的口腔浸湿便滑入咽喉,她睁着眼睛,泪水从布着血丝的眼中滑落,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她不知道爷爷是不是在看她,她也不想哭,可是忍不住。
她惧怕看到老人那浑浊的眼球,里面干涸又水润,模糊又清明,混沌中掺杂着锥心的痛,那其中层层堆砌的复杂,让她看一眼就会被刺得移开视线。
她是被老乞丐养大的小乞丐。
老乞丐曾说,她的母亲,身佩一支玉笛,蒙着面,将她放在了一家富贵户人门前。
富贵户人却将尚在襁褓中的她扔到了水沟里要将她淹死,老乞丐明知给不了她好的生活,也只好将她带了回来。
老乞丐答应她,等她再长大些,就送她到仙门修炼,以后便再也不用过苦日子了。
半晌,她小声道,“爷爷……”
没有回应。
她抬起头来,看着闭眼靠在墙上的老人,似是察觉到什么,语气急促,“爷爷?”
声音带了哭腔,她不敢大声喊,怕把马厩的主人引出来赶他们走,慌张的跪坐起来,没吃完的馒头掉在一旁,小手轻拍老人的脸,乞求又急切地低声唤他。
瓢泼纷乱的雨声里,她等不来一声回应。
一道惊雷撕开夜幕,照在了老人惨白的脸上。
风乔儿猛地睁开眼,一瞬间红唇半张,心脏揪在一起,传来针扎般窒息的痛感。
她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吟,捂着心口撑着缓缓坐起身来,极小心地从外界吸取着空气,直到心脏的抽痛慢慢减轻。
看着窗外浓郁的夜色,她抆了把冷汗,搬了个椅子坐在窗前,打开窗,任由晚秋的凉风吹到自己脸上。
她从床柜中掏出个盒子,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一支玉笛。
是她自己雕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