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1 / 2)

第五章

拓跋司功带着宋隐儿进入他落成已半年,但他其实很少居住的百坪别墅里。

宋隐儿打从那扇像铜墙铁壁一样的白色大门,被警卫亭里几名不苟言笑的高大警卫推开之后,嘴巴就没合拢过。

进入石砌的高大围墙后,首先映入眼底的是车道上一座摆着希腊雕像的喷泉及车道两旁的缤纷花园。

一栋白色三层楼建筑矗立於一座红砖砌成的台阶之后。

他在玄关前停好车,让她下了车。

她看着玄关两旁的罗马圆柱,一进到屋子里,马上自动拉住他的手,因为这间屋子大到连走路都有回音,害她有点怕怕的。

谁叫鬼片里头经常出现这种白色大豪宅啊……

「你一个人住这么大一间?」她小声问道,觉得有点冷。

「对。」

「你不怕喔?」

「门口那些都是世界一流的警卫,没什么好怕的。」他领着她在一楼的客厅,起居室绕了一圈。

屋内采用极简装潢,从造型简单的水晶吊灯、靠窗的大沙发、白木展示柜、大理石壁炉等等,每一件看来都是精品,却也每一件都显得冰冷无情。

她越看挨得他越紧,嘴里不住低低碎念着——

「我说的怕不是那种怕啦,沙漠边没几栋房子,沙漠里头又有那么一堆被当成古迹欣赏的坟墓……」她用力搓柔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用力跺了几下脚暖身子。

「你的意思是指鬼吗?鬼不都是人变得吗?人都要死的,有什么好怕的?更何况是外头那些已经死了几百年的人。」他按下墙上中央的空调,为她将屋内的二十四度恒温调整到宜人的二十六度。

「是啦!我也知道人不用怕鬼,不用怕坟墓,反正,我们每天吃那么多鸡鸭鱼肉,我们身体就是一座动物坟场。」她自动双手合十,却又吐了吐舌头。「但是,我因为之前恐怖片的阴影,心里就是毛毛的。」

「我吃素。」他认真地说道。

「你……吃素?!」她瞪大眼,不能置信地把他魁梧身材从头到脚又打量一遍。「我以为男生都是肉食性动物。」

「我小时候就没法子吃肉,一吃就吐。一度营养不够,还被硬塞肉,但我就说没法子下咽;后来是我自己看书,靠燕麦、豆奶类补充营养,才长这么大的。」拓跋司功淡然说道,不觉得自己有哪里奇怪。

「从小不杀生,有善根啦!」她拍拍他的肩膀,脑子却可以想像一个没有双亲,又需要特别饮食照顾的孩子,在一个大团体中可能会有的遭遇。

除非他遇到待他特别好的老师或人员,否则他注定是要比别人遭到更多不耐烦的眼神。她小时候也曾经因为莫名其妙的恶梦,病过一段时间,但是外婆疼她,每晚搂着她睡,什么恶梦、不吉祥也通通不见了。

「你从小就很独立,对不对?」她抚着他的脸庞,轻声问道。

「是,我不喜欢麻烦别人。」他点头。

她望着他刚毅脸孔,胸口闷闷地怞痛了起来。

「所以,你老是独来独往吗?」她柔声问道。

「一个人比较自在。」他沉声说道,却不自觉地皱起眉头。

「人活在世界上,还是需要和人有所互动的。」

「我不需要谁的关心,我自己可以活得很好。我的经济无忧,即便日后生病了,也会有一流的医疗团队照料。」

宋隐儿望着他刚硬得像是用刀刻出来的轮廓,她叹了口气,握住他的手,低声说道:「你如果真的是这么冷静的人,就不会这样对我。」她想,他还是有感情、有所求的。

拓跋司功挑起她的下巴,目光笔直地看入她的眼底。

「你和所有人都不同。你让我觉得世界上真有『命中注定』这件事。」他说。

她望着他和梦中相同,却又比梦中更加灼烈的眼眸,此时只想牢牢地拥住他,再也不和他分离。

天!她在想什么,他们不过是初识啊!

可是……可是……宋隐儿的太阳袕瞬间涨痛了起来。

「怎么了?」他捧住她的脸,担心地问道。

她不敢再多想,只是定神看着他,脑子的胀痛这才渐渐褪去。

「我晚上做菜给你吃,好不好?」她挤出一个笑容,握着他的手,只想找事情来分散注意力。

拓跋司功低头望着她,唇角一扬,在她掌心印了个吻。

「我让他们马上送菜过来。」

「我想,我做的这顿晚餐铁定是你吃过最贵的料理,三十万美金耶!」宋隐儿拉着他的手臂,决定今晚把他当成家人一样照顾。

「钱是身外物。」他唇角不自觉地上扬,觉得自己不曾如此开心过。

「对,钱是身外物,但是却会逼死人啊!」她无奈地说道,想起她那不成才的哥哥,还有方才为了孩子的未来奋斗的那群人。

他将她脸庞的一缕发丝拂到耳后,低声说道:「我不会让钱逼到你的。」

她望着他瞳孔里茫然的自己,知道自己其实有些怕他,怕他们之间莫名的吸引,怕他身上的肃杀之气,怕他身上那股让她看不透的特质。她知道他在乎她,但她也怕发现他其实不是她所想像的那种人——

因为梦中那双冰冷的眼!

「我们继续参观吧!那间是什么房间?」她指着一扇白色大门,看着上头仿佛应该出现在电影里头的高科技萤幕。「这是什么?」

「这里是书房,那是人脸辨识系统,只有我才能解除警报,进到书房。」

「哇!」她对那个萤幕扮了个鬼脸,感觉自己像乡巴佬进城。「书房为什么还要设定这么复杂的设备?除非——你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她一旋身,瞪大双眼看着他。

「我做的是合法的事业。」他抿紧唇,双肩不自觉地紧绷了起来。

「但你脸上明明写着『不自在』。」她打量着他因为紧张而更显得严厉的脸孔,还有他变换身体姿势的局促模样。

「不是说要做菜给我吃吗?」他握住她的手。

「喔,顾左右而言他,分明有问题。」她看着他浓眉皱成两道小山,一副不知该如何反应的表情,忍不住笑出声来。「饶你一命喽,厨房在哪儿?」

她挽住他手臂,跟着他的脚步在这件有回音的白色大屋子里晃来晃去,在阵阵惊讶声中,一路晃进超大。明亮的厨房里。

宋隐儿一进到厨房就疯了,她绕着那套白色厨具团团转——

「哇!好大的流理台、好多收纳柜。哇!还有伴盘的烤箱,可以烤三个八寸蛋糕,有钱人的厨房果然就不一样。」她抚过那一大片的流理台,兴奋地回头看着他。「这里可以摆三盘烤盘,比我们店里的厨房还大!」

「你很喜欢厨房?」他喜欢看她说话,喜欢她在他厨房里走动的样子,喜欢她让他觉得自己多了些人味的感觉。

「我是外婆一手带大的,她是我们饼铺的大师傅,我从婴儿时期开始,就被摆在厨房里的游戏床,看着大家忙进忙出,五岁时就会拿饼模压饼喔!」宋隐儿笑着吐吐舌头。「我外婆最爱拿这个说嘴。」

「你最喜欢做的点心是什么?」

「当然是我们家的『天香白糕』,名字听起来虽然有点土,但是我们家就靠这一味赚了几间房子。」然后,她老妈和哥哥又把它们全部输光。

她低下头掩去一声叹气。

「做给我吃。」他挑起她的下颚,定定看着她。

「现在?不可能啦,这里没有器材,我至少需要竹筛、蒸笼,还有我惯用的糯米及……」

「把你需要的东西写下来,我让他们明天送来。」

「可是……」她咬着唇,自己也觉得有些惆怅。「我明天就没义务陪你了,我还有事要去处理……」

「你可以一直留下来。」他皱起眉,大掌扣住她的腰将她揽到身前。

「不行,我只请了一星期的假,再不回去店里就要出乱子的,而且我还有一堆事要处理。」包括一个有着骇人传闻,未婚妻与秘书相继自杀,素未谋面的未婚夫和三千万的债务。

她抬头看着他像是天塌下来都能扛起的刚毅脸庞,她一抿唇,把额头抵在他的胸前,长叹了口气。

现实的担子真的好重啊!

「有我在,你可以什么都不用担心。」他用下颚顶住她的发丝,大掌抚着她的后别,将她纳在怀里,刚毅唇角不自觉地放软线条,微笑了起来。

「我不能依赖你。」她摇着头,习惯性抓着胸前的香囊。

「为什么?」

「为什么?」她惊讶地抬头看着他。「我们才认识多久?这是人之常情吧!」

「我不知道什么是人之常情。」

宋隐儿看着他幽深的黑眸,胸口顿时一窒。

他的眼里只有她,也只让她亲近。如同经过这一日的相处后,她发现除了她之外,他甚至甚少和任何人四目相交超过三秒钟。

「我不管什么人之常情,我只知道我要你。」他握住她握着香囊的小手,认为这一切都该属於他。

宋隐儿知道她的脸在发烫,但她怎么有法子控制,谁要这个男人的表白老是太直接!

「你不觉得我们像是认识很久了吗?」他的额头抵着她,黑夜般深邃眸子直直看入她的眼里。

她被他深情凝望着,只觉得自己浑浑沉沉得像是醉了酒,除了他之外,什么事也想不起来。可是……可是……好像有些事是她不得不想的……

他的双唇吮着她的,在她唇间低语着:「你是我的……」

「……我连你结婚了没有都不知道……」她揪着他的衣襟,不知道自己该拉近他,还是推开他。

「护照、各国身份证都在书房里。你还想知道什么?」他扣住她的后颈,灼辣地吻入她的唇间。

一阵块感随着他的举动而激射至她的全身,她低喘了一声,闭上双眼,任由自己浸在这个吻里。

不管了……这一刻她什么也不想管了。她管东管西、管一家子,管到只差一步就要卖身还债;难道遇到一个能让她不顾一切的男人,她管不着那么多了!

她伸手揽住他的颈子,认真地想回应他的吻。

他轻尝着她的唇,轻笑地说道:「你的样子像是要去慷慨赴义一样。」

「我只是下定决心了!」她红着脸,用力握住他的手。「离这里最近的床在哪里?」

拓跋司功低头看着她红通通的脸孔,他似笑非笑地勾起唇角,身子微弯,横抱起她,大步走向离他们最近的书房。

她把脸埋在他的胸前,听见自己心脏怦动的声音。

「我可以随时反悔吗?」她揪着他的衣服,手心紧张得频出汗。

「你不会反悔的。」他的吻落在她的额头、眉心、鼻尖,最终落回她唇间。

当他尝到她甜软的双唇,所有柔情在瞬间化成占有的欲望。他放下她的身子,将她按在书房大门边的墙上,热烈地吻了她一回,直到紧贴着彼此的两人都无法再餍足於这样的接触后,他才松开她。

他拉着她的手,面孔对准书房的辨识器。

一秒种之后,书房大门便打开,灯光也在瞬间启动,照亮整个室内。

宋隐儿一看清书房里的摆设,嘴巴便完全闭不起来。

让她惊讶的不是那座室内温室,不是整片书墙,不是那张看起来超级豪华的沙发;让她张大嘴巴的是面对办公桌墙上那一整面的百来张照片!

照片里清一色都是孩子纯真的笑颜。

宋隐儿的头皮一阵发麻,她怞回自己的手,连连后退两步。

他抿紧双唇,黑眸微眯地像在隐忍着某种情绪。

「我的天……难怪你不让人进来……你、你……」她指着那些孩子笑颜灿烂的照片,突然觉得呼吸困难。「你是恋童癖!」

拓跋司功的脸色先是一阵青白,继而又是一阵发红。

「这是那些院方及基金会寄回来的照片。」拓跋司功粗声说道,觉得自己的脸色从不曾如此精彩过。

「他们干么寄照片给你?」她看着他一脸不自在的样子,又看到那一大叠放在桌上像是感谢状的东西,她恍然大悟地用力点头。「因为你帮助了他们。」

他没接话,只是静静站在原地,试图维持着他一贯地面无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