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然知道她不是故意要摔坏银奁,只是他现在还在调适情绪之中,实在不知该如何去安慰她。
宋隐儿看着他抱着银奁的保护姿态,她咬住唇,胸口突然一窒。
会不会他在乎的从来就是他梦里的女子,她只是「她」的代替品?就算她为他做得再多,爱他爱得再深,终究还是不敌他的回忆?
宋隐儿脱口问道:「如果我不是你梦里的那个女子,你还会像现在这样在乎我吗?」
拓跋司功抬头看向她,不明白她怎么会问这种问题——他爱她,爱的是现在的她,而非梦里的女人。但他们之间的牵绊不同於一般人,她应该很清楚才对。
宋隐儿瞪着他,胸口顿时一恸,眼泪立刻夺眶而出。
「你很可恶!」她后退一步,掐住手臂,强迫自己不许哭。
他皱着眉,不解地看着她。「摔坏东西的是你,为什么说我可恶?」
「对,我有错!可是你为了银奁而对我动怒,表示你是因为前世的记忆才这么执着於我,你想要的根本不是我,而是另一个也叫做『宋隐儿』的女子!」宋隐儿又退后一步,忿忿地抆去脸上泪水。
「不对。」他注意到她脸上的难过,急忙想解释道:「我会注意到你,一开始或者是因为那些梦境,但是后来就不是那么一回事……」
「我不相信你。」她看着他紧抱着银奁的姿态,胸口蓦地一窒,眼泪随之夺眶而出。「你去娶你的银奁好了!」
拓跋司功看着她的背影,实在是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认为他是因为另一个「宋隐儿」才爱上她。
梦里的「宋隐儿」或者曾让他心痛,但「她」和银奁一样,都只是他遇到她的媒介啊!
所以,他格外的珍惜这个银奁有错吗?要不是因为它,他不会做有关那些回忆的梦,不会遇见她,不会拥有现在的这一切,不会觉得自己像个人。
对他而言,她是他生命中最珍贵的一切啊!
那么,他为什么手抱着银奁,却任由她跑出家门?
拓跋司功脸色一沉,连忙放下银奁,随之冲出客厅。
宋隐儿冲出客厅,一直跑到大门边,用指纹通过大门感测器,冲到马路上,一路往前狂奔。
冷风朝着她呼呼地吹,她蓦地打了好几个冷颤,这时才发现自己气到什么都没带。
拓跋司功住在这个地方,距离最近的住户也要十分钟,当然也不可能有什么计程车出没。她要不就到前面的人家求援,要不就回去按门铃,或者是——等他出来接她回去。
可是,万一她到前面人家求援,人家会怎么想拓跋司功?毕竟他身边曾有过未婚妻和秘书自杀的纪录……
她牙齿打颤,眼泪却在同时夺眶而出。
「笨死了!这个时候还在替他着想什么!」她忿忿地抆去眼泪,再次迈开脚步开始往前狂奔。
跑一跑就不冷了,最多跑个三十分钟,总能找到计程车把她载回她家店里吧!
宋隐儿边跑边喘,决定她宁可冷死,也不要去求那个男人,她才不管什么前世今生,她只知道被当成代替品感觉很差。
外婆曾经告诉过她,当年算命老师将她的名字取为「宋隐儿」时,外婆就觉得她一定是个做糕点的料,因为祖传食谱里有记载,留下白糕做法的人正是「宋隐儿」。
她当时只把这些事当成奇人异事在听,现在却知道——
这一切根本不是巧合!
更可恶的是,为什么她被深深地爱上是因为那个男人前世的记忆,而不是因为她宋隐儿这个人?
明明她爱的就是这辈子的他,明明他心疼的就是孤身一人却有不知如何去亲近别人的他……
宋隐儿跑得累了,颓下双肩,紧拥着双臂抵挡着刺骨寒风。
「你居然笨到以为他知道他爱的人是你这个宋隐儿!也不想想看,他在还没遇见你之前就已经梦过『宋隐儿』多少次了?你才是第三者啦! 」宋隐儿越想越难过,眼泪咚咚咚地往下掉。「你看他连追都没……」
「隐儿,你在哪里?」身后传来拓跋司功的叫声。
算他有良心,还知道要追过来!宋隐儿咬着唇,脚步不自觉地越走越慢,眼泪也慢慢地停住了。
「外面很冷,你手脚老是冷冰冰的,还不快点回来!」
拓跋司功激动的声音在空荡的大马路上回响着,听起来有种不顾一切想要找到她的执着。
这时就知道要说好听的话了?宋隐儿没有回头,唇角渐渐地上扬了。
「隐儿!」
拓跋司功一个箭步追上前,大掌一个使力便将她拉进怀里。
「那个女人和银奁一样,都是过去的记忆,都是让我找到你的媒介。我在乎的不是『她』,我在乎的人是你。是你让我喜欢生活,让我觉得自己像个人,我不能没有你!」他握住她的肩,激动地说道。「你懂吗?懂吗?」
宋隐儿没有接话,也没有抬头看他一眼。
「隐儿。」拓跋司功试着抬起她的脸庞,不料却摸到了一脸泪水,他心里更急,嗓门也不由得变大起来。
「如果没有那个银奁,我不会做梦,不会认识你,但是……」他叹了口气,还是有着几分遗憾。「但是,如果你因此感到不开心,那么你想怎么处理它,我都没有意见,我们现在就回去把它扔了……」
「我又没有说要扔。」宋隐儿用手抆去泪水,这才慢吞吞地抬头瞥了他一眼。
好吧!她承认方才她是有些太过激动,但是,哪个女人可以容忍自己未婚夫更在乎另一个女人。
即便那个女人是她的前世也不可以!
「那你不生气了吗?」他着急地问道。
「笨蛋才会去跟大木头生气。」她嘟着唇说道,心里却暗暗窃喜着——
如果她心里还有什么疑惑,听他说了刚才那番话之后,也知道他虽然爱她爱的火热,但脑子还是很清楚啦!
「不许离开我。」他张开双臂,用力地拥住她。
「你真的确定我比银奁重要?」她故意一挑眉,戳着他的肩膀问道。
「确定。」他正经的点头,神情郑重得像在签署一笔几十亿的企划案。「虽然银奁也很重要,但是你更重要。」
「比你梦里哪个女人还重要?」她撒娇地问道,只是赖皮地想听好听话。
「她把你带到我面前,但是她不是你,你的喜怒哀乐会牵动我,我……」他捧住她的脸,喉咙像被人掐住一样嘎声说道:「我不能想像没有你的日子。」
宋隐儿仰头看着他,看着他眼里对她的依赖和眷念,她满足的叹了口气。
她揽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尖亲吻了下他的唇。
「你根本连想都不用想,因为我会一直待在你身边……」
此时,一阵摩托车引擎加速的声音突然由远而近地传来,拓跋司功为了安全,拉着她侧身好看清楚摩托车的来向,以免被撞到。
他们等待着摩托车骑过他们身边,可是摩托车却笔直地朝着他们的方向疾冲而来,完全没有改变方向的打算。
拓跋司功立刻将宋隐儿推到身后。
宋隐儿倒吸一口气,也马上试着想把拓跋司功推到她身后。
「你不要动!」拓跋司功戒愤恐惧地瞪着摩托车,牢牢地将她护在身后。
「走开!」宋隐儿大喊一声。
摩托车加速前进,砰地一声撞上拓跋司功。
拓跋司功在摩托车撞上来的瞬间便攫住对方的臂膀,将对方也甩摔下车。
只是,他终究还是不敌摩托车冲力,整个人被撞飞了出去,重重摔到地上。
拓跋司功虽然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也选择了用最保护自己的方式着地,但是右边头侧还是重重地撞到地上。
宋隐儿冲到拓跋司功身边,发现那个被他推倒在地的摩托车骑士,正摇摇晃晃地准备站起身。
她冲过去阻止对方上摩托车。
「闪开!」摩托车骑士一脚踹向她的肚子。
宋隐儿痛得整个人跌到了地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摩托车扬长而去。
「你会有报应的!」她朝着对方大吼出声,捂着肚子冲回拓跋司功身边。
拓跋司功闭着嘴,右额伤口流出汩汩鲜血。
她用袖子压住他的伤口,努力想帮他止血,可他流出的鲜血丝毫没有缓和的趋势,让她急得不知道如何是好。
生平第一次,她怨恨自己不带手机的习惯,她甚至觉得她当初为什么要拒绝让她的随身保镖一天二十四小时跟着她,而是选择了在她准备要离开家门时,才打电话让他们过来的方式。
而她在收到那个「拓跋司功,该死」的简讯时,不该因为怕他不安而隐瞒下来。
更糟糕的是,她干嘛和他闹别扭!如果她不冲出家门,他就没事了……
「你要好好的,一定要好好的。」他尝试着想扛起他去求救,偏偏他的伤口在头部,她怕他有脑震荡,根本不敢随便移动他。
「你等我,我回家去打电话叫救护车,还有罗轮和林秘书,我们马上来救你……」她抱着他的脸,哭着说道:「你要撑住、一定要撑住,听到没有……」
前方道路再度传来车轮行驶过来的声音。
宋隐儿跳起身用力地挥舞双手,可她突然又害怕了起来,如果这也是对方派来要害他的人呢?
她咬住唇,干脆跪在拓跋司功旁边,低头祈祷了起来——
「老天爷,你千万要保佑他平安无事!他这么努力,帮助了这么多的人,他人真的很好、很好!你如果帮助了他,他肯定可以再做更多好事的……」
黑色车子在对面车道停了下来。
「宋小姐,你怎么在……」罗轮从驾驶座冲了出来,立刻越过车道冲到他们这边。「拓跋先生怎么了?」
宋隐儿看到罗轮,哇地一声大哭了出来。
「打电话叫救护车。」她哭着说道。
罗轮拿出手机叫了救护车,并在问清楚急救的处理方式之后,立刻从车上拿出急救箱来进行急救。
而宋隐儿跪在拓跋司功身边,紧紧握着他的手,一瞬不瞬地看着昏迷不醒的他。
只要他能平安,就算是要她折寿给他,她也愿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