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问题。」
梵天易将滑鼠轻轻一点,狐狸位於英国的住址,立即由携带型的小型列表机输出。
同时,他也顺便将帐单一并印出。
两张B5的纸张从小型的列表机中滑出,梵天易立即拿起来递给他。「来,这张是狐狸的地址。这张则是帐单,请尽快缴费,谢谢你的惠顾,希望下次有机会再为你服务。」
蓝亦宸接过那两张纸,先将狐狸的地址默记在心中,然后折叠起来,小心地收藏在皮夹中。他拿起帐单,正打算将它收进口袋时,眼珠不经意一扫,立即大叫。「三百万?」搞什么?「你刚才不是说两百万吗?」
「是啊!」梵天易一面关机,一面以一贯温文儒雅的亲切态度解释道:「我没告诉你吗?调查的费用是一百万,购买狐狸地址的费用也是一百万,还有这个钟头的服务费——也是一百万,所以加起来一共是三百万。」
「什么?!」他又不是牛郎,还收什么钟点服务费?这简直是……比抢劫还恶劣嘛!
梵天易轻松提起笔记型电脑和小型列表机,优雅地起身离座。「别忘了在月底之前结清帐款,谢谢你的合作。啊!还有——今天的咖啡真好喝,谢谢你的招待,咱们下次再见了!」
蓝亦宸张大嘴,呆愕地目送他俊逸的背影飘然远去。
梵天易……果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吸血鬼!
「喂!」
「嗯?」
「我在跟你说话,你清醒一下好不好?」
「啊?」
蓝亦婕窍手撑着下颚,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眨也不眨地凝睇正皱眉瞧她的屠熙朗,她红润的小嘴张开,显然已经陷入痴迷的游离状态。
自从大雷雨那天,她在他身旁睡了一夜之后,她就无法克制偷看他的慾望。
他专注的侧影,真的好帅喔!
「我能不能问你,你一直盯着我看,到底在看什么?」他身上快被她盯出两个洞了。
「啊——没……没有啊!」她这才惊觉,自己看他看得太入迷,被他发现了。
「屠熙朗,你整天盯着电脑看,不烦吗?」
吃过午饭后,他又一头钻进书房,因为一个人很无聊,所以她也赖皮地跟进书房,既然他没阻止她,她也乐得有人说话解闷。
「我习惯了!」他沉思两秒,飞快在键盘上敲下几个键。
「是喔!」不是整天盯着电脑看,就是拿武器进行猎杀行动,这样巨大的生活落差,他竟也能习惯,想想还真是厉害。
蓝亦婕见他专注的盯着电脑,便不再打扰他,迳自走到一旁,浏览起书房的装潢和设备。
这里虽然名为书房,但根本就是一间小型的办公室,因为里面光是电脑就有三台,还有一些支援的周边设备,再加上一些先进的通讯设施,所有的科技产品加起来,价格绝对惊人。
她不经意瞄到放置在台灯下的银灰色无线电话,认出那是通话范围遍及全球的卫星电话。
有了这支电话,就表示她可以偷偷打电话回家了?
她紧张地舔舔唇,回头看了看屠熙朗,他仍将一只长腿盘在另一只腿上,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萤幕。
要是她偷偷拿起卫星电话,溜到厕所或其他房间去打,他应该不会发现吧?
她深深吸进一口气,无声无息地伸出小手,朝那具卫星电话缓缓靠近……
就在她即将碰触到卫星电话的前一秒,一道银光掠过她手边,笔直飞向她身后的墙壁。
咚!一把雕饰精美的小刀牢牢嵌进木质墙壁里,刀柄还因为施力过大而剧烈抖动。
「如果你还想要你的手,最好别再碰那支电话。」他抬起头,冷冷地警告。
她双唇颤抖,飞快缩回来原本想偷拿电话的手,小心藏在身后。
「我……我只是觉得这支电话造型很特别,才想拿起来看看……没有别的意思……」乱七八糟的解释,连她自己都不相信,他会相信才有鬼。
「你若还想继续待在这间书房里,就给我安分一点,我没那种间功夫一直盯着你!」
屠熙朗皱眉死瞪着她。
「好嘛!」眼见偷打电话的计谋失败了,蓝亦婕也只能认命地走回他身旁,一屁股坐在铺有软垫的木椅上,用力叹出一口气。
屠熙朗没空理会她伤春悲秋的情绪,回头继续与网上的人进行情报交易,最后——
他以中东某石油输出国列为最高机密的原油探勘图为条件,换得诺基古德的下落。
得到诺基古德的最新落脚地,他立刻进行严密的猎捕计划。
见他在电脑里策划路径,寻找猎剿的最佳方法,十足精明老练的样子,蓝亦婕忍不住好奇地问:「是谁教你这些东西的?」
「什么?」屠熙朗抽出一秒钟的空档,不耐地撇头扫了她一眼。
「是谁教你这些——呃——谋生的本领?像追踪、线啦,还有你使用武器的身手。这此」应该不是天生的吧?!」
沉默了几秒,屠熙朗才不情不愿的回答。「不是!」
「那这些本领是谁教你的?你师父吗?」她天真地问。
「师父?」屠熙朗讥讽地大笑。
「我们不叫那些人师父,而叫训练官。」
屠熙朗微眯着眼,想起那段被他尘封在记忆深处的灰色回忆。
「十年前,我曾在南美一间佣兵训练所受过两年特训。我是个孤儿,从小由叔父养大,十八岁那年叔父突然过世,我对自己的未来感到茫然,正好那时经由某些管道得知这间佣兵训练所的存在,於是便独自带着行囊离开家,前往南美受训。在那里,我接受了一些超乎你所想像、常人无法忍受的魔鬼训练,那段期间有人发疯、有人自杀,也有人半途逃走,但是我熬过来了,光荣的领到结业证书——你或许不相信,但我真的领有佣兵执照。」
「佣兵?那不是帮人打仗的吗?」蓝亦婕好奇的问。
「没错!许多佣兵离开训练所之后,立即投入战场,替付得起高薪的国家歼灭敌人,我不喜欢纯粹杀戮的游戏,那让我觉得很没意思,所以我宁愿当一个赏金猎人,以自己的方式追逐自己想要的猎物。」
「听起来……好像很好玩的样子!」
她眼中散发出崇拜与感兴趣的光芒,布线、追逐、狙击,就像狩猎一样,享受捕获猎物的成就感,光想像就觉得好有趣!
「我可不认为这件事好玩。」
虽然他对这分工作怀有高度的热忱与兴趣,但事实上,这却也是一份搏命的工作,他猎捕别人的同时,自己也有可能成为别人的猎物,尤其这几年他的名声愈来愈响亮,想除掉他取而代之的人,自然也愈来愈多。
「那——佣兵训练所里,应该只有你一个东方人吧?」
在她的印象中,佣兵应该都是身材高大、肌肉纠结、满头凌乱金发的外国人,东方人想必不多。
「不,佣兵训练所里可说是八国联军,什么种族都有。除了我之外,还有一些日籍、韩籍、泰籍等亚洲人,事实上,和我同时进佣兵训练所的,另外还有两个华裔的。」
「喔?那你们一定结为莫逆之交了吧?」在风雨中同甘共苦共患难,想起来就令人感动。
「不!我们向来独来独往,没什么交集,我的立场还算中立,但另外两个人可以说是死对头,一见面就恨不得宰了对方。」
「为什么?」为什么在只有三个华裔血统的异域,他们还要这样互相孤立、彼此仇视?蓝亦婕不解。
「该怎么说呢?一方面是因为个性的关系——我们都是不容易信任别人的人,佣兵的世界里没有永远的敌人,但也没有永远的朋友,所以我们对他人始终存有猜忌之心,无法交心的人,自然没办法成为真正的朋友。」
「原来如此。」
「至於另外一点,就是他们分别来自两个不同的组织,一黑一白,一明一暗,自古正邪不两立,他们两人自然不可能有交集。其实,说毫无交集也不太正确,因为他们一直找机会想击倒对方。其中那个名叫孤狼的,冷血无情,杀人不眨眼,是个只服从上级命令的杀人机器。而另一个名叫兀鹰的人则刚好相反,他专门救人,但他不是任何人都救,他只救孤狼想杀的人,不论孤狼想杀谁,他总能早孤狼一步从中破坏,因为他闻得到死亡的气息。」正因为他对死亡有敏锐的直觉,所以才被称为兀鹰。
闻得到死亡的气息?
能够闻到死亡气息的人……算是正常人吗?蓝亦婕光想就觉得恐怖。
「那不是摆明找孤狼的矿吗?」
「没错!所以孤狼恨他入骨,一直想宰了兀鹰,可惜兀鹰也不是省油的灯,所以他们直到今日依然缠斗着,谁也无法真正扳倒谁。」
「听起来好像电影情节,龙争虎斗,暗潮汹涌。」她摇头惊叹。
「这种事情,你连想都没想过对不对?」
「嗯!」她用力点头。
她的过去,只围绕着鲜花、甜点、书本和无数的追求者,她这一辈子最烦恼的事,是不知该接受谁的追求和怕哥哥有了嫂嫂就不要她,她哪里想得到,有人正为了她一辈子无法理解的原因,手执武器,拼得你死我活。
「所以说,你只是温室里的花朵,根本不了解人间疾苦上他讥讽地摇摇头,轻蔑地挥一挥大手。「你还是回房去睡你的美容觉吧,别进来妨碍我工作,我的世界,不是你这种千金大小姐能够了解的。」
「你说什么」蓝亦婕张大嘴想驳斥他,但无奈的是——她的确是温室里的花朵,压根没吃过苦,除了念书和花钱,她什么也不会!
她又羞又窘,偏偏又无话可反驳,当下气得转身冲出书房,跑回自己房间,砰地关上门,跳上床,猛捶柔软的枕头泄愤。
可恨的臭狐狸,居然敢瞧不起她!
她虽然没经历什么大风大浪,但她绝对不是简单的人物,她有冷静的头脑和聪明的智慧,他根本不了解她的优秀。
她抿起嫩红的小嘴,瞪着眼前雪白的缇花床单,忽然脑中灵光一现。
既然屠熙朗如此瞧不起她,那她就让他瞧瞧她的本事!
她会让他知道,他所以为的「事实」,都是不正确的「偏见」。
她暗自窃笑,然后从抽屉取出剪刀,开始将床单剪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