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2 / 2)

就是她!就是她--葛月儿,也是她--桑椹,也是她--月亮女儿。

她就像一系列的寻宝书,让他永远有惊奇,让他愿意为她从封面翻到封底,只为了从中找到不同的宝贝。

她的确没有让他失望。

直到她大喊「我是处女」时,他更觉得她的珍贵;但当她嚷道「我的贞操带在不在都不干你的事」时,他竞意外地感到震怒与吃味。

因为他发现自己对她的占有慾,强烈到不允许任何男人,参与她过往或以后的生命,更别说让其他男人深入她的生命与身体。

这是他不曾有过的想法。这让他有些不安,有些难以自制。

他一直是女人王国、现实世界的国王,总是呼风唤雨,没理由在经历了千山万水之后,还为她这么个小女子幡然心动。

他气自己的没出息,但下一刻,他又骂自己的短视。葛月儿明明是千里马,他却以俗人的眼光来看待她……

就在他想着这一切的同时,哈雷已将她与他的距离拉得好远好远。

突然,自责像把鞭子一样,打在他的胸口上!

该死!他怎么可以将她一个人丢在野地里?大没风度了。

他旋即一个大转弯,转回原来的方向,并以风驰电掣的速度驶向她……

他终於看见她骄傲地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嘶地一声,紧急的煞车声响起,哈雷不偏不倚地停在她的面前。

觑见她眼中强压的泪光,顿时犹如有千斤顶压向胸口一般,奸疼。

如果她哭出来,他会好过些。

如果她大骂他,他的罪恶感会少一点。

如果她故意佯装出不在意的样子,他会像往常一样和她对杠,最后不了了之。

可是她什么都没做,就只是「勇敢」地站在那里,任泪水覆在瞳眸之上,看着他从消失到再度出现。这反而让他不知该说些什么,喉头有如被锁住似的无法发声。

她仍然一动也不动地站在那里,不言不语。

「上车吧。」还是他打破沉默。

她不吭一句,缓慢地爬上哈雷的后座,他这才发动车子。

忽然一阵乱拳就这么敲在他的背上……

是她发泄的粉拳敲打着他,打他的自私,打他的抛弃,打他的莽撞,打他的狠心,但她一句怨言也没有发出,只是一直敲打着他的背……

匆然问,他感到薄衬衫上有一点湿!他知道,那是她压抑的泪水终於溃堤。

他的心好疼、好疼。

女人有好多种,哭的方式也有好多种,但像她这样洒泪的,他是第一次见识到,也是首次感到自责与心疼。

想不爱上她,怕是很难,很难。

终於,粉拳不再落下,她珠泪似乎也暂歇了,但玉臂却倔傲地不肯抱住他的腰,只是以双腿夹住哈雷的气缸,直挺挺地坐在他的身后。

为了安全,他放慢了速度,缓缓地行驶在日落的山间……

葛月儿骄傲的心,其实在泰阳丢下她的时候已经崩溃。但她告诉自己,骄傲可以被磨蚀,但自尊仍必须巩固。

直到哈雷的身影再现!

她才终於知道,自己爱上了瑞士雪山上的孤鸿,而她却是只池塘里的野鸭,任凭她如何努力的追赶,也追不到总是展翅高飞的孤鸿。

因为,她没有那对会飞的翅膀……

当哈雷抵达泰阳家门时,葛月儿马上下车,泰阳也停好车子跟上她。

他想说什么,却难以启口,她越走越快,他一急就抓住她的肩头,一把将她拉进胸前。

她怔了一下,旋即奋力挣扎,他却怎么也不松手,而且越抱越紧。

挣扎的同时,她闻到他胸口的体味……那是她曾经熟悉的味道。她贪婪地吸了一口,却又立即强迫自己命令他道:「放开我。」

他不语,也不放。

「放开!听到了没?」她大叫,似乎想将先前的怒气一口吐尽。

他仍然紧紧地拥着她,丝毫不让步。

「你丢下我时,就该知道我们是不同国的。放开你尊贵的手!」她再度呐喊。

「谁告诉你,我们不同国?」他发声了。

她拾起头昂望他--

那是一张她看过最美的脸蛋!不!不!他俩怎么会是一国的?

「不,我们不同国。」

「你的世界为什么一定要分彼此?『同』与『不同』有何不同?」他反问。

「当然不同,一个是正值,一个是负值,如何相同?」

「听听你内心的声音,看看我们同不同国?」他温柔地建议。

她有几秒钟的怔忡,然后立刻推翻他的说法,「我的内心只告诉我两件事,一是离开这里,二是离开你。」

他的心宛若被一把带火的箭射入。

她要离开他!不!不!他不允许!

「告诉我,你不会离开我!」他霸道地宣布。

她则冷笑,继而嘲讽:「你以为自己是上帝吗?」

「我是泰阳,你的太阳,月儿。我们不该被分开的。」

「错!」

「错?」

「太阳与月亮几乎不曾同时出现。日昇月落。否则天下会大乱。」

「你难道没见过日出与黄昏的时候,太阳与月亮是同时出现的吗?」他也举例说明。

「一言尽於此。放开我,也放了你。至於『太阳之子』的画作,请另觅高明,再不就别派你自己和我一起工作。」她试图推开他。

这时泰巴勒却走了出来,「少爷,月儿小姐被您找到了!真好。」欣慰之后,他突然想到一事,「怎么没见到您的宾士车?」

他这才看了泰巴勒一眼,说:「放在原地。」他双手仍圈住月儿。

她的心颤了下。原来他是专程去找她的!

泰巴勒又说:「月儿姑娘,少爷为了找你,人都急疯了!而且--」

「别说!」泰阳阻止泰巴勒继续说下去。

她看了他一眼……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放下一切去找她这个不起眼,甚至在月圆之日会长肉瘤的小女子?

他终於松开手,故作镇定地说:「二十分钟后用晚餐,你先梳洗-下。」

她再次睇了他一眼,双瞳尽是迷离。

他--泰阳真的为她急疯了?!

他却掉头就走,不想让泰巴勒看出他的困窘。

葛月儿也在这时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铁树开花了!」泰巴勒欣喜的声音,悄悄地自月儿的身后响起。

她缓缓地转过身子望去,真的看见粉黄的小花绽放枝头。

这么冷凉的天气,属於热带的铁树怎么会开花?这代表什么?

泰巴勒朝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天底下的事,很多是说不准的,没有绝对的可能与不可能。」

「您--到底想说什么?」她问。

泰巴勒又笑了笑,「不管你相信什么或不相信什么,永远改变不了已发生的事。」

葛月儿觉得他好像是在说她与泰阳之间的事,但没有再多问,「谢谢。」

「花开花落自有它的时节,谁也阻止不了。」泰巴勒又道,彷佛是在自言自语,其实却是说给葛月儿听的。

葛月儿蹙了下层心想:是哪朵花开,又是哪朵花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