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1 / 2)

第四章

翌日,嚷着不干了的锺芹,还是乖乖的随着外景队出发,前一晚信誓旦旦的离职宣言,全都在残酷的现实考量下化为云烟。

她还很担心自己会真的被排除在团体之外,可是大家看见她,什么话也没说,看来是没人把她昨晚在车上的埋怨当一回事。

她说话向来没份量,根本没人会放在心上,所以自然也就没人笑她。

她究竟该难过,抑或庆幸?她坐在车上、望着窗外,一个笑容也挤不出来。

昨晚她用不太「轮转」的英文,沿路终於问到一个勉强听得懂她的破烂英文、也会讲一点英文的善心民众,指引她回饭店,才免於夜宿街头的命运。

想起昨天的种种倒楣事,锺芹不由得叹了口气。

听说今天取景完毕,会去参拜非常着名且灵验的四面佛,届时她一定要好好许个愿,如果愿望达成,她绝对会来还愿的。

不去想那些已发生的、不愉快的事了,寄望未来、勇往直前还比较实际。

「到了!」泰籍的司机大哥大声吆喝。

锺芹闭上眼深呼吸,默默地为自己打气,再辛苦难熬,都要咬牙撑下去。

今天取材的主题是采访疑似被下蛊、下降头的当事人,也将拍摄解降头的一些流程。

访问着当事人,聆听他们诉说身体的异状及奇怪的经历,从受访者的脸上,不难看出他们的害怕与痛苦,光是想像那些画面,锺芹就已经感到心惊胆跳。

当她亲眼目睹解降过程,简直像在看电影——那一刻,她再无法忍受,捣着嘴夺门而出。

想当然耳,她脱序的行为、不专业的演出,绝对是不被容许的。

外景组长恶狠狠的臭骂了她一顿,她道完歉、补好妆,强忍着隐心感,回到解降现场,继续主持及串场的工作。

录影结束,锺芹躲进洗手间吐了又吐,直到同事敲门催促,她才惨白着脸步出隔间,伏在洗手台上反覆漱口。

奉命前来找人的女性工作人员,看见她血色尽失的模样时,大为吃惊。「你还好吧?」

锺芹仅是大口喘着气,无法言语。

「大家都在等你。」女同事的口气有点不耐。「组长说你再不上车,就不管你了。」说完,她迳自先行离开。

锺芹掬水泼洒着脸,抬起头望着镜中没有表情的自己,泪相着水珠往下滴落,沾湿了她的衣襟。

她还可以支撑多久?她无言的问自己。得到的,仅是巨大的空洞回响,在她的心房回荡……

坐上交通车之后,锺芹始终呈恍惚状态,那令人作恶的画面在她脑海中不断盘旋,挥之不去,宛如一场醒不了的恶梦。

不过说也奇怪,一听见四面佛到了,车子停妥后,她便率先冲下车。

在听过、看过那么多令人倒胃口的事迹和场面后,她迫切的想借由拜佛,平息内心的惶惑与恐惧,求得一点心灵安慰。

大伙面面相觑,觉得她行径十分古怪。

「看来她真的不适合干这行,回台湾后还是把她炒了吧。」组长阿飞断然道。

这样对她或对节目组都好,省得每回都因为她的缘故拖延进度,也浪费大家的时间。

一个大学毕业的女孩子,找份轻松的办公室工作,是件轻而易举的事。

而双手合掌、以最虔诚的心向四面佛祈祷的锺芹,殊不知自己的未来在短短几秒内,就已被外人左右。

在受世人瞻仰的四面佛下,锺芹闭目祈求否极泰来,并希望能遇见会帮助她、提携她的贵人,届时她一定会奉上鲜花素果答谢还愿。

她不清楚自己跪着膜拜多久,总之,直到如梦魇般纠缠她的惊悚影像逐渐在脑中淡化,她纷乱无措的心情也奇异的趋於平静。

锺芹吁了一口长气,缓缓掀开眼,心里顿时充满了莫名的力量。

或许是四面佛真的大显神威,抑或纯粹心理因素使然,她几近要崩溃的情绪获得纡解是不争的事实。

她站起身准备回到交通车上,一转身,刺目的阳光直射入哭泣后微肿的眼,她反射性的眯起双眸,却因此与人不小心发生抆撞。

「Sorry。」致歉的同时,锺芹仰起颈子看见对方的长相后,不禁逸出惊呼。

对方听见她的声音,才漫不经心的瞥了她一眼。「哦,是你。」向亚霁即便挽着一名外型亮丽的东方美女,倒也不避讳的笑着回应她。

望着他俊美的脸孔及友善的笑容,锺芹的心口猛然一震,呐呐地说下出半句话来。

从世界各地慕名而来的信徒如此之多,偏偏她又好死不死撞上了他,尤其是在她祈愿之后……令她心里有股说不出的疙瘩。

这好色的男公关会是她的贵人?她看是命中的小人还差不多!锺芹还对昨晚他提出的「偿债条件」有所微词。

「出完外景了?」向亚霁的语气仍旧一贯的亲切,彷佛昨晚两人之间的不愉快从不曾存在。

慢了好几拍,锺芹才点了点头。

「有趣吗?」他像在跟老朋友对话般,态度轻松随意。

她黯下眼,皱起眉咕哝道:「怎么可能有趣……」

她的音量不大,但他却听见她饱含无奈的回答。「开心点,如果你不得不继续这份工作,倒不如抱着探险的心态,见识这世界的奥妙。」他十分乐於接受每项挑战,因此才会接下好友姐姐的邀请,以男公关的身份工作三个月。

每天,他们都必须面对形形色色的客人与突发状况,并从中获得不一样的乐趣与成就感。

他明白每个人都背负着无奈,不能幸运地从事跟本身兴趣、喜好有关的工作或生活模式的人比比皆是。

一如太子帮成员虽出身豪门,拥有人人欣羡的家世背景,但身世有多显赫,背负的压力与被寄予的期望就有多大。

那是他们出生后,就注定抛不掉也抆不去的包袱与烙印。

逃避它不如接受它、征服它,这才是真正的解决之道,否则只会一直在痛苦中轮回。

锺芹先是一怔,尔后瘪着嘴不悦的驳斥:「不需要你来教训我。」她为什么要听一个靠外表及甜言蜜语赚女人钱的男公关说教?

扫了他的笑脸和他身边的美女一眼,她忽然觉得胸口闷闷的,一切的人事物都显得碍眼。

向亚霁敛起笑,摸不着她的脾气从何而来。「你很讨厌我吗?怎么动不动就生我的气?」他认真的问,并没有动怒。

她鼓了鼓腮帮子,赌气道:「我也没有喜欢你的理由。」她是应该讨厌他的,谁教他第一次见面就开了她一个大玩笑,踩中她的地雷、触犯她最大的禁忌。

她就是小心眼又爱恨记恨,不行吗?!

向亚霁饶富兴味的盯着她,笑得很无害。「这么肯定?我没有值得你喜欢的地方吗?」

从头到尾,他都维持高昂的兴致与她交谈,但他身旁的美丽女郎已面露不耐,用流畅的英文大发娇瞠。

向亚霁轻轻撩起女人耳边的秀发,附在她白皙的耳畔,不知说了些什么,下一秒,女郎立即重展笑靥,柔情似水的偎进他怀中,在他唇上落下一吻。

锺芹瞪大美眸,力图镇定,但发烫的脸颊说明了她的保守与羞赧。

不愧是Pro级的男公关,当众和女人打情骂俏、卿卿我我,丝毫没有羞耻心!她兀自在心里严厉的批判。

「不打扰两位谈情说爱了。」她别开眼,试图忽略心中那股诡异的烦闷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