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林箐(1 / 2)

宋致远作为三朝元老,又是宋家的老祖宗,更有死后被赐予配享太庙的尊荣,是以丧事办得极为隆重,来往吊唁的人络绎不绝,停灵六天了,这前来的吊唁的人也只有增无减。

其实这也算还能应对,文远公高龄八十八仙逝,这一生的学生何其多,桃李满天下也不为过,真要所有人都到跟前吊唁,怕是停灵一个月也不会少了人来的。

可文远公早在临终前已有吩咐,他死后,丧事也不尽奢华,更不许停留过久,以免劳司动众,伤人伤神。

是以过了头七,便会出灵出殡,赶不着的也不必风尘仆仆的赶来了。

而在第六天,宋氏太师府门前停了一辆低调简朴的马车,有人先行下了车,是两个健硕的仆妇,然后从内扶出一人。

这是一个满头银丝的老妇人,眉眼温善带着慈和,一身素服,银丝也仅用两支檀木簪子给别住了。

她抬头看一眼太师府的牌匾,轻叹了一声,眼里似有怀念,又有几分怅然若失。

吊客临门,若非重要人物,主不迎,便是来迎,也不会过渡寒暄,只会跪地嗑首拜谢。

门房接待的小厮看到老妇人,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想到什么,立即飞奔往内去回禀。

是妙仁夫人来吊唁了。

妙仁夫人,姓林名箐,终生未嫁,把自己的一生都献给了行医救人上面,医术精湛,哪怕六十高龄了,仍在军营里当军医,或有战事时参与救人,或平日里教导一些小妇人关於包扎急救的基本功夫。

她组建的急救医疗小队,可以在战事时,飞快的把受伤的战士抬回去,尽可能的抢救,大大减低了战士阵亡的死亡率。

林箐其人,从四十岁到六十余岁,从西北到东北,几十年来辗转数个军营,每一个军营都留下一支医疗小队,从死神手中抢下数条人命。

除此外,她闲了,亦会在百姓中主持义诊赠药,救死扶伤。

林箐在许多武将甚至是普通将士眼里,是如救苦救难的菩萨一样,她以女子之身行医救人,为大庆做出了许多的贡献,让人无比敬佩和尊重。

也正因为此,在她六十六时,终於因为身体老迈干不动了而回到上京,被昭康帝特别赐封为妙仁夫人,赏黄金万两,良田百顷。

而封号妙仁夫人的林箐却是把这些银钱都花在了宋慈义学,开设了一个医学的学科,自己担任先生的同时,亦聘请几个大夫,或前来义讲的知名大夫,教导有学医天分的孤儿从医,传医育人。

除了救死扶伤外,妙仁夫人在数十年的行医生涯中,深感医方散乱浩繁,因而博取群经,根据自己从医一生中所见过的医例,并综合自己的实践经验,编着了一套医书,为林箐杂病论,为不少医者惊赞,称其真正做到了医者妙手仁心,无私奉献的医学精神。

是以,妙仁夫人,名声远扬,为人所熟知并敬重。

“夫人,您小心脚下。”健硕的仆妇掺着林箐,小声提醒。

林箐入了府,递了名讳,不少同来吊唁的人向她微微颔首致礼。

和宋令煜这神医一样,妙仁夫人也是京中许多女眷的座上宾,也是当年太皇太后和现在的太后娘娘宠信的女医,毕竟有些女人病,比起男子,女子和女子更为的沟通无障碍。

林箐看着满府飘扬的白幡和在悬挂的白灯笼,叹了一声,不多时,看到一个熟悉的中年男子,便浅浅的露了一下笑容。

宋令煜三步并两步便来到林箐跟前,接过仆妇的活儿,亲自搀扶着她:“师叔祖您怎么也来了。”

“你爹去了,

我也合该来送他最后一程。”林箐拍了拍他的手,道:“你节哀顺变。”“嗯。”

林箐脚步缓慢,问:“你爹去得可安详?”

宋令煜立即道:“您放心,他走的时候嘴角含笑,我也在跟前,他老人家并无遗憾,极是安详。”

“那就好,如今宋家枝叶繁茂,满门清贵,他确实是无遗憾的,这个年岁去,也是喜丧,你别太伤心。”

宋令煜点点头。

两人边走边交谈,一刻锺后,才到了灵堂,作为长子,也已是为人曾祖的宋令肃领着人站在灵堂门口,向林箐致谢。

林箐年轻时便伺候在宋慈跟前,在宋家也住了有十年之久,於宋家人来说,她就宛如另一个长辈一样,叫人敬重。

当年伺候祖母的老人,宫嬷嬷也早已走了,其余的人也是,林箐年岁较轻倒还在生,可也是入七望八的老人了,算是活一天算一天的,所以也很让宋家人敬重和在意。

毕竟长辈们,走的走,糊涂的糊涂。

“办丧期间,都不用行这些虚礼了,我去看看老太傅,也敬个香。”林箐摆摆手。

说是看,其实也早已入殓了,不过看一眼棺材上个香。

宋令肃领着她入了灵堂,并取了香点燃了递给她。

林箐免去仆妇相扶,捻着香拜了三拜,嘴里喃喃有词,把香插在了香炉中,然后又绕着金丝楠木棺走了三圈,低声送别,这几圈走下来,眼睛已是蓄满了泪水。

宋令煜上前扶着她,道:“您别太伤心了,注意身体。”

“嗯。”林箐道:“我就不去花厅坐了,你陪我到春晖堂走一走吧。”

宋令煜应下,掺着她往春晖堂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