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箱世界内的第一个白天,在对神庙和城市的探索中匆匆度过。
天边那轮模拟出来的巨日正在渐渐靠近地平线,辉煌的霞光将沙漠城邦尼姆·桑卓的剪影投在大地上,高文来到了神庙附近的一座高台上,居高临下地俯瞰着这座空无一人、废弃已久的城市,似乎陷入了思索。
脚步声从身后传来,高文转过头去,看到赛琳娜已来到自己身旁。
“今夜我们会在神庙附近的一座空屋中休息,”赛琳娜说道,“您认为可以么?”
“没什么不可以的,”高文随口说道,“你们了解这里的环境,自行安排即可。”
赛琳娜张了张嘴,似乎有些犹豫,几秒种后才开口说道:“您想好要怎么应对上层叙事者了么?比如……怎么把祂引出来。”
这不仅是她的问题,也是尤里和马格南想问而不敢问的事情。
至今为止,上层叙事者在他们眼中仍然是一种无形无质的东西,祂存在着,其力量和影响在一号沙箱中随处可见,然而祂却根本没有任何实体暴露在大家眼前,赛琳娜根本想不到应该如何与这样的敌人对抗,而域外游荡者……
她和尤里、马格南观察了一整个白天,也没看到域外游荡者采取任何积极的手段去搜寻或对抗上层叙事者,高文就和他们一样,整个白天都在做些调查和收集情报的工作,这让他们不禁产生了些许疑惑——
他们在做的这些事情,真的能用来对抗那个无形无质的“神明”么?
在渐渐下沉的巨日光辉中,高文看了赛琳娜一眼,微笑着:“我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
“坦白说,一个不露面的神明藏身在一个如此广阔的沙箱世界中,是让我都感觉颇为枣手的局面,无从下手,无从开始。
“所以我正在等,等那位‘上层叙事者’主动露面。”
“等祂主动露面?”赛琳娜微微张大了眼睛,“你觉得上层叙事者会主动出来?”
“会的,这是祂期待已久的机会,”高文颇为笃定地说道,“我们是祂能够脱困的最后跳板,我们对一号沙箱的探索也是它能抓住的最好时机,即使不考虑这些,我们这些‘不速之客’的闯入也肯定引起了祂的注意,根据上一批探索队的遭遇,那位神明可不怎么欢迎外来者,祂至少会做出某种应对——只要它做出应对了,我们就有机会抓住那实质的力量,找出它的线索。”
“袭击……”赛琳娜低声说道,目光看着已经沉到地平线位置的巨日,“天快黑了。”
“是啊,天快黑了,之前的探索队就是在天黑之后遇上心智反噬的,”高文点点头,“在沙箱世界,‘夜晚’是个非常特殊的概念,似乎只要夜幕降临,这个世界就会发生许多改变,我们已经探索过了白天的尼姆·桑卓,接下来,或许可以期待一下它的夜晚是什么模样了。”
高文说着,迈步走向高台边缘,准备回到临时驻扎的地方,赛琳娜的声音却突然从他身后传来:“您没有考虑过神庙门口以及布道台上那句话的真实性么?”
“神明已死?”高文在高台边缘停下,微微摇了摇头,“我可不信。”
夜幕终於降临了。
无月的夜空笼罩着沙漠城邦尼姆·桑卓,陌生的群星在天际闪烁,神庙附近的一座废弃房屋中,赛琳娜召唤出了她的提灯,为这座不知曾属於谁的屋舍带来了明亮温暖的灯火。
房屋中已经被清理干净,尤里在位於正屋中央的长桌旁挥一挥手,便凭空制造出了一桌丰盛的宴席——各色烤肉被刷上了均匀的酱汁,
泛着诱人的色泽,甜点和蔬菜点缀在主菜周围,颜色鲜艳,模样可口,又有透亮的酒杯、烛台等事物放在桌上,点缀着这一桌盛宴。“享用美食和探索城邦并不冲突。”尤里带着彬彬有礼的微笑,在长桌旁落座,显得极为有风度,“虽然都是制造出来的梦境产物,但这里本身便是梦中世界,尽情享用吧。”
“无聊透顶,我们在这里又不用吃喝,”马格南随口嘲讽了一句,“该说你真不愧是贵族出身么,在这鬼地方制造一些幻象骗自己都要摆上提丰702年的苏提姆葡萄酒和银烛台——”
一边说着,这个红色短发、身材矮小的永眠者大主教一边坐在了长桌旁,随手给自己切割了一块烤肉:“……倒是挺香。”
赛琳娜看着长桌旁的两人,忍不住微微皱眉提醒道:“还是警惕些吧——现在是沙箱世界的夜晚,这个世界在入夜之后可不怎么安全。”
“当然,所以我正等着那该死的上层叙事者找上门来呢,”马格南的大嗓门在长桌旁响起,“只会制造些模模糊糊的梦境和假象,还在神庙里留下什么‘神明已死’的话来吓唬人,我现在倒是好奇祂接下来还会有些什么操作了——难道直接敲门不成?”
马格南的大嗓门话音刚落,作为临时落脚点的民居中突然安静下来。
“笃笃笃——”
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声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朵。
在这个已经空无一人的世界,在这座空无一人的城邦中,在这寂静的夜幕下——
传来了敲门声。
马格南嘴里卡着半块烤肉,两秒锺后才瞪着眼使劲咽了下去:“……该死……我就是说说而已……”
而与此同时,那平缓的敲门声仍然在一声声响起,仿佛外面敲门的人有着极好的耐心。
尤里和赛琳娜的视线同时落在了马格南身上,这位红发的大主教瞪着眼睛,最后用力一挥手:“好,我去开……”
高文却更早一步站了起来:“我去吧。”
一边说着,他一边来到了那扇用不知名木料制成的大门前,同时分出一缕精神,感知着门外的事物。
门外有人的气息,但似乎也只是人而已。
高文把手放在了门的把手上,而与此同时,那平稳响起的敲门声也停了下来,就好像外面的访客预料到有人开门似的,开始耐心等待。
伴随着门轴转动时吱呀一声打破了夜幕下的寂静,高文推开了房门,他看到一个身穿破旧灰白长袍的老人站在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