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他什么都没有。他只知道自己的刀很利,只知道杀了别人自己才能活下来。那时,他从没想过握刀的意义。
可是现在,一切都不同了。他有了罣碍,也有持刀的理由。
他不识字,没有才华,也不会寻常男子的手艺。曾几何时,他的一身力量与武艺被众人所鄙,就连他自己也不喜握刀。
可是现在,他却无比感谢苍天,给了他这身杀伐的技艺。
我什么都不会,可是至少,至少,我还能保护你……
身后的这间破屋,无人能入。屋中的那个女人,无人能动。
另一边,几名黑衣人进攻廖文介,廖文介战得酣畅,便忘了身后的屋子。一人抓准时机,趁机窜入,再出时,肩上已经扛着风止。
风止身体有伤,还很虚弱。带他出来之人毫不怜惜,压着他行动,触及伤口,风止脸色越发苍白。
“呔!”廖文介见状眉头一皱,怒道:“偷东西么!”
她长枪一转,朝压着风止之人直袭过去!
就在这时,暗处又射来几支冷箭!
廖文介猛地提枪格挡。
“还有——?!”
在她看向暗处之时,一人找准时机攻上来。廖文介余光扫见,心里一怒,枪也不挥,侧身一躲,随即一个巴掌甩在面前的黑衣人脸上——
“**!敢偷袭你奶奶!”
这一巴掌贯入内力,直接将黑衣人扇翻在地。黑衣人蒙面的布襟掉落,只见一个女子口吐鲜血,一边眼眶裂开,脸也迅速肿大,看不出形状。
“呸!”
在女子倒地之时,暗处簌簌作响。
随即四周一静。
剩余的黑衣人像是得到某种命令一样,齐齐后撤。
罗侯眼神一锐,握紧刀柄,低声向廖文介道出今夜的第一句话。
“小心。”
“恩。”廖文介眼睛盯着暗处,警惕戒备。
忽然,暗处又出几道声响,却是与之前大不相同。扑哧扑哧,像是切入骨肉的声音,听着让人心惊。
一黑衣人似是觉得有些不对,她向着暗处走了两步——
忽然,从暗处哗啦啦地飞出一堆东西,不是箭矢,不是暗器,幽幽而落,在地上滚了又滚,留下道道血痕——竟是十几颗人头!
人头装扮同黑衣人相同,面上皆覆着面罩,被人卸了脑袋,面罩却还系在脑后,分不出每颗人头是谁的。
“怎么——!”那黑衣人一惊,手里的剑差点掉在地上。她向后大退几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暗处的树林。
缓缓,从树林中走出一人。
罗侯看清来人,便知道今夜的危机度过了。
成泉腰间别着一把刀,她没有将刀拔出,就那样随意地走上前来。离她很近的黑衣人非但没有攻上去,甚至又向后退了几步。
成泉在场中站定,微微一抬手,身后窜出数道人影,直奔黑衣人而去!
知道情况有变,黑衣人虽一时心惊,却也快速调整过来,手中兵器又一次提起。
“呵。”成泉一声笑,“吕丘年的杂碎,也敢与北地王兵抗衡么。”
淡淡的一句话,是说不出的狂妄与自信。
果然,成泉虽只叫出三人,可是其训练之有素,配合之默契,让众黑衣人难以招架。
罗侯见情势逆转,心中稍定。而廖文介把长枪一搭,自己靠在门板上看戏。
不刻,黑衣人倒下一个又一个,而安南王府的兵士阵法刚烈,分毫未伤。
剩下几人知道大势已去,互相看了一眼。
“哈。”廖文介笑道:“别看了,这人你们今天是带不走了。别难过,回去再叫些人来,下次还有机会。”
黑衣人对廖文介的戏谑不闻不问,相互一眼看过去,已经明白对方意思。
风止被一人拉着,伤口已经抻开,肩头处鲜血直流。他脸上渗着冷汗,目光却是清明。
停顿的一刻,他看了一眼廖文介。
他们距离不近,天又很黑,其实本是看不出什么。可是廖文介却莫名感受到了一种不寻常的意味。
忽然,黑衣人反手一剑刺向风止——!
“做甚——!!?”廖文介本能性地冲了上去。
眼神来不及分辨,思绪来不及整理,甚至枪也来不及拿——不过好在,人来得及救下。
“廖文介!”罗侯一声高喝,一刀飞出!
黑衣人一击毙命,廖文介掌中鲜血直流,她也不管。手中剑扔到一边,另一只手抓住风止。
“活着呢?”
风止腿下不稳,晃了几晃。眼睛一直看着廖文介惨红的手。
“呿。”廖文介一撇嘴,单臂用力,将风止扛起来。“剩下的交给你们了。”说完便进了屋子。
成泉也不阻拦,余留几人被安南王府的士兵三下五除二解决了。
“屍首处理了。”成泉命令道。
“是。”三名士兵拖着地上的屍体,拉进旁边的树林。空气之中弥漫着血腥气味,地上殷红一片,碎肉断肢满地皆是,令人作呕。
罗侯静静不语,成泉看着这个人,一时也不知说些什么。
“成泉,你下去吧。”
就在成泉尴尬之时,树林中传出声音。
罗侯听见这声,握拐的手又紧了。
一人步出树林,来到月色之下。
“罗公子,别来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