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七夕一过, 离七月半的盂兰盆节就更近了。盂兰盆节除了祈求消灾免难,报谢父母长养慈恩之外, 这天在民间还有中元节之称, 有追悼亡人的习俗。
因而, 朱伊总是虔敬地在佛殿里写疏文,吉祥疏为生者祈福,超拔疏则是祭奠亡者, 她提前几天就把所有的疏文写完了, 只待盂兰盆节当日拿去大雄宝殿外的香炉子里化掉。
朱伊被个小沙弥提问打了岔,从佛殿出来走了一半路才想起忘记将纸疏带走, 谢映便主动帮她去取。
香案上一长排黄色的吉祥疏和白色的超拔疏陈列整齐, 谢映一张张拿到手上。吉祥疏有十多张, 自然是太后、皇帝等等一干皇室人员, 谢映还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超拔疏只有四张,分别是朱伊的生身父母,小时候照顾她的嬷嬷林氏, 谢映再拿起最后一张, 不出他所料,印入眼中的正是「邵从意」三个字。
谢映盯着这三个字看了许久,面无表情,眼底的戾气却叫人惊惧, 他慢慢收拢手掌,将这张超拔疏揉碾作一团纸渣。
朱伊从谢映手里接过纸疏后,快速翻看一遍, 道:「你拿掉了一张啊。」她还轻嗔一句:「真是的,这点事也做不好。」
谢映面上半分也不显,淡淡问:「是么,我帮公主拿掉了谁的?」
朱伊也没说少了谁的,只道:「算了,我让绵风再跑一趟就是。」
「我看得很清楚,那里没有别的了。」谢映看着朱伊。
朱伊想想也是,谢映做事从来严谨,怎会这样大意呢。那邵从意的超拔疏到哪儿去了。难道是被风吹下来,被小沙弥扫走了?她便道:「那可能是弄丢了。没关系,时间还早,我重写一份就是。好了,多谢世子帮我取东西,你有事便去忙吧。」
这就是叫谢映走,她好写做自己的事情了。
朱伊的视线这时才从纸疏投向谢映,顿时心一颤:「你这个样子看着我做什么?」
谢映道:「我当时看过了,该有的人都在啊。我问公主少了谁,公主也不说,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么。」
朱伊这才察觉他的反常了,道:「你说的什么话。我这里写的不是亲人就是恩人,有什么不可告人的。」
谢映道:「那我拿掉的那张是何人?公主说来听听。」
朱伊沉默片刻,道:「那是我第一个侍卫官,叫邵从意。我十三岁那年,在玉泉行宫的百花台玩耍时,那里因为大雨突然崩塌,邵从意为保护我死掉了,我祭奠他难道不该吗?」
谢映露出个有些讽刺的笑,慢慢道:「该。」说完转身就走。
朱伊的眉紧紧皱起,她道:「谢映你站住!」她跑到谢映前面拦住他,问:「你说清楚,你今天的态度是什么意思?」
「公主是何时知道我的生辰?」谢映沉默后问她。
朱伊一怔:「前日我问的你啊。」
「是啊,以我跟公主如今的亲密,也不过前日才知道生辰。但那侍卫的生辰死日,公主可是至今都记得清楚。」
朱伊反应过来,问:「你不是说你没见到那张超拔疏?」邵从意的生辰死日都写在那张超拔疏上,他若没见过,如何得知?
谢映也不再隐瞒:「先前我与公主说了假话,我见过。」
「那疏文呢?」
「撕了。」谢映说完,也不管朱伊愈发难看的脸色,迳自离开了。
谢映都离开了许久,朱伊还定定望着门口看,两只垂落的手紧紧绞着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