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2 / 2)

「没错,你在我金栈的地方,还敢说大话!」库开附和。

「我带来亲兵数万,你们当是装饰用的吗?若哲勒沐你敢动我,我先教我的人铲平你的大都!」达利嚣张的说。

哲勒沐森笑,「你以为朕的大都这么容易就会被你铲平吗?你带兵进我大都,我又何尝没做准备,我早要额伦留兵在你蒙古部落。」

他大惊反问:「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哲勒沐笑得更加慑人了。「朕记得额伦带去你那的亲兵,明的有五千,暗的嘛……好像有十万大军,此次随额伦回来的就那五千人,其它的应该还在蒙古境内,只要等朕一声令下,把你蒙古草原的土重新刨过都没问题!」

过於震惊,达利跌坐下来,惊疑后遽然发怒,「哲勒沐,你好阴险,用额伦出访掩饰出兵,你、你!」指着他的手因为过於激动,颤抖不休。

哲勒沐大笑。「不是朕阴险,是你太愚蠢,以为带了兵进我大都,就算是做了万全准备,你笨得教人喷饭,先汗怎会将大位传给你这种人?」他毫不客气的羞辱人。「最蠢的是,你竟妄想要璧玺,啧啧,凭你也配拥有她,光这点,你就蠢到了极点!」

「你!」达利暴怒。

「来人,将达利拿下!」

数十个铁骑兵一路踏着沙尘而来,奔驰在街道上,喝声清道,教两旁看热闹的百姓们紧急让道。不久一辆明黄辇车缓缓驶来,所经之处百姓纷纷伏地,惊恐得不敢稍加仰望,就怕触怒龙颜。

辇车缓行在皇城西方的漕运渡头停下。

赤力很快的撑起费罗伞过来,汗帝这时由辇车里钻出,赤力连忙将伞遮在他的头上,之后辇车里又走下了另一个人,那人儿竟是由哲勒沐亲自扶下车的。

冉璧玺穿着锦缎绣花长袍,袖口领口处都有极讲究的镶饰花边,外头套了件粉色的长坎肩,身段极为窈窕高贵。

她站定后,怯生生地望着河岸边绿柳成荫的如画景色,运河中正停了艘巨大的华丽画舫。

「走了吧。」哲勒沐揽过她的腰道。

「一定要上去吗?我怕晕船……」她犹豫的说。

他宠溺的一笑,「放心,朕会吩咐他们将画舫驶得慢些,不会让你感到不适的。」他见她连日闷在宫里,担心她闷着想的就是要离开他,这才放下繁重的国事,半强迫的拉她出来搭船游河,希望她心情开朗些,能早日认清他是不可能放她自由的。

「可是……」冉璧玺虽有他的安抚,还是怕怕的,她打小就怕水,坐上画舫行至水中摇晃,实在教她很难安心。

「别怕,有朕在呢!」他见这样磨踏下去不是办法,干脆横抱起她就往前走。

冉璧玺被他这不由分说的动作吓得低呼一声,还来不及感受到被他抱着走的感觉,就先瞥见到四周的人见到此景的反应。他们……太视若无睹了。

由辇车到上画舫的渡口,百姓已被驱离,只剩大批皇家卫兵护驾,这些人见着金栈国威名赫赫、名动天下的君主当众抱着女子行走,竟也没露出半分诧异。

她心知他们并非不惊异,而是这阵子哲勒沐对她表现得太过关爱了,虽然她还是坚持不接受被册封为妃子,可全国上下已无人不知,汗帝迷恋上一名汉女之事。

这教她跃上枝头做凤凰,再也无人敢瞧轻她汉人的身份,更不敢对她有丝毫的怠慢无礼,她在宫里被伺候得犹如皇后一般,如今她庆喜宫也不住了,直接住进与他的朝元阁相连,空下已久的皇后居所!延春阁。她抿了丝淡笑,心下清楚明白,自己能有如此的尊荣,全来自於哲勒沐的极宠,倘若哪天自己失了他的这份关注,将会被打回原形,她仍是金栈国里最下等的人种。

「怎么了,在想什么,出神到连上船了都不知?」哲勒沐的声音在她耳畔轻声响起。

冉璧玺慌忙收回愁绪,扭头张望了一下四周。

「不是上船了,怎么没见到河水?」她茫然的问。

他轻笑。「傻瓜,你方才到底神游到哪去了?这里是画舫里的舱房,想要看河水得到窗边去,或是走到外头的舱板上。」他仍抱着她,两人一起坐在一只青花瓷绣敦上。

「喔。」她意识到两人的亲密,赶紧移开身子,自己坐到另一座铺着狐毛的绣墩上去,小脸不好意思的赧红了。

哲勒沐凝娣着她,寻思每与她多相处一刻,就越是深陷情网不可自拔,她的一颦一笑、一娇一嗔、一喜一怒,皆能牵动他的思绪,他已到了几乎一刻也离不开她的地步,就算什么都不做,只要能像这样凝视着她,便能教他、心满意足了。

「朕怕你一时还不能适应船身的摇晃,就先带你进舱房,等你适应后,再陪你出船舱走走。」他抚着她梳得整齐的髻口,鬓髻上别着银镶珊瑚头饰,衬托得她的脸蛋更加小巧精致。

「好。」冉璧玺呐呐颔首,面对他亲昵的呵护,她只是不习惯但没有不喜欢,甚至还有着甜甜的涟漪在心间波动,就算曾经想过要抗拒,可是那份甜不断由心底冒出,渗入四肢百骸,自己想抵挡,根本是欲振乏力。

不一会儿,一群太监宫女送进一盘盘精美的点心、美酒与茶盅。

特别的是点心都是汉人甜品,她明了这是为她而准备的,不禁笑了,嘴馋的取了一块红豆糕放进口里,真好吃!马上就忘了船舱微晃的不适感。

她粉腮绽笑的模样,简直融化了哲勒沐的心。莫非他上辈子欠了她什么,这辈子教他像痴心人一样,只愿求得她一笑,当真什么都不在乎了。

「这栗子糕是由前朝御厨所做,朕之前尝过,味道不错,你喜不喜欢?」他亲自喂了口栗子糕进她口里,突然,画舫用力摇晃了一下。

她立刻脸色苍白的将手中的糕饼放下,扭身紧紧钻住他的衣袖。

他面色一沉,明明交代要小心驶船的,正要开口问是怎么一回事,赤力已由舱房外匆匆奔进。「汗帝,是额伦亲王的船差点与咱们的撞上了,王爷这会正要上画舫来向您请罪。」

「王爷来了吗?!」一听见赤力的禀报,冉璧玺松下心来,面上恢复血色,绽出一抹笑。

哲勒沐将她惊喜的模样瞧在眼底,脸色有点难看。

「额伦叩见皇兄!」才片刻工夫,额伦已进到舱房内,见到冉璧玺也在,愣了一下后,才跪地朝哲勒沐行仪。

他眸光一闪,露出笑容。「起来吧,朕见今日风和日丽,便兴起游河的兴致,想不到你这小子也忙里偷闲了,听说还抆撞上朕的画舫?」他笑问道。

「我已罚过船夫了,不过惊扰圣驾,罪该万死,还请皇兄恕罪。」额伦仍跪着没起。

「没事的,不过是小小抆撞,不见怪,起来坐吧,既然上船了就陪朕喝一杯如何?」

「是。」额伦这才起身,往他身旁的空位坐下,目光正好与冉璧玺对上,见她也笑吟吟的看着自己,心头顿时一阵发热,竟有些激动。

「王爷,好一阵子没见着你了,从蒙古回来后,你都很少进宫,近来也不见你去靶场了。」她含笑的问候寒暄。

额伦僵了僵脸庞,略瞥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哲勒沐,轻描淡写的带过,「近来忙着围剿达利汗在大都的军队,比较没空去靶场了。」其实不是他不进宫,而是总有人阻止他进宫拜见,且就算进得宫门也匆匆催他离去,皇兄这么做的用意他不是不明白,一开始确实感到很愤怒,觉得皇兄夺人所爱。

但,这阵子他听闻不少皇兄是如何专宠於她,这股怒气才因此渐渐消下,皇兄……也是真心的!

他很清楚,当皇兄认真起来,没有任何一个人能与他争,达利不能,自己当然更不能。於是近日他尽量收拾心情,压抑对她的想念,没料到今日竟教他再度见到她,让他原以为已平静的心,又情不自禁的再起波澜。

「达利汗还好吧?外头在传,他一度想咬舌自尽,说是不想蒙羞被俘?」冉璧玺寻了话题问。听说达利目前被软禁在宫里,而他带来大都的亲兵因为可汗被俘,又有十万军队包围蒙古部落,早吓得溃不成军,额伦目前正在收拾这些残兵。她实在不懂,这达利汗居然胆大包天,敢在哲勒沐的地盘上与之正面冲突,据闻哲勒沐本来还没打算这么快与达利汗翻脸的,结果达利汗向他讨了样东西,就彻底激怒了哲勒沐,不仅下令关人,还不顾其它蒙古汗的谴责,硬是决定攻伐达利汗的属地。

她很好奇,达利究竟向哲勒沐讨了什么,让他这么生气?

「他哪舍得死,不过是做做样子,显点气节出来,让他不致被自己的族人唾弃。」额伦嗤之以鼻的说。

「嗯,堂堂一个大汗被人软禁,确实是件丢脸的事。」她颔首道,自从上回在晚宴上见过达利汗后,她便对他没了好感,直觉这人对人不怀好意,本能的想对他敬而远之。

「达利假寻死也只是想激起他子民的愤慨,让他的士兵在对付咱们时更勇猛罢了。」哲勒沐淡淡的开口说。

「大哥放心,我会紧盯蒙古那边的情形,不会让达利的人在激愤下突围成功的。」额伦马上保证。

「嗯,别说这些。对了,你府里也有两位福晋,这回出游可有带着哪个福晋上船?」哲勒沐瞥他一眼的问。

这一问,让额伦遽然望向冉璧玺,好似怕她不高兴,见她并没有特别的表情,这才放松下心情,但回头就见皇兄用着森冷难解的神情看着他,他脸一烫,有些难堪。

他出丑了,自知这心思若再不仔细掩藏,恐怕会惹祸上身。

「这回我谁也没带,是自己上船的。」他清了干涩的喉咙后说。

「自己一个人游河,不觉孤单吗?」哲勒沐撇笑问。方才当他提及额伦的福晋时,瞧见璧玺并无反应,让他的怒气消减不少。

「有那两个女人在才吵,所以我一个人上船图清静。」额伦笑说。心知肚明刚才的状况,若冉璧玺对他有任何一丝的情绪醋意,大哥八成已对他种下杀机……他不禁狂冒出一身冷汗。

但随即回头又想,她什么情绪都没有,这不就表示她对他并无男女之情……心情自然又往谷底荡。

哲勒沐不再多问,心知弟弟不是傻子,自是知道该怎么做的,他很重视这个手足,并不想真的想对他下手。

「咦,王爷,我送你的香包你还佩带着啊,这味道怕是要淡了,过两天我再给你缝个新的。」冉璧玺没发觉两个男人之间的汹涌,忽然见到额伦腰间系着她缝送他的香包,立即喜孜孜的说道。

她说完这话,两个男人全变了脸,额伦是惊慌,哲勒沐则是大怒。

额伦瞧着他乌黑的面色,心惊胆跳的道:「不用了,这香包我是今日上船时一时兴起才佩带上的,不过我发现系这东西太娘味了点,不太合适身份,既然巧遇,这……这香包还是还给你吧!」纵然万般不舍,却也明白这东西万不可再留了,他慌忙的取下那只日日都会系上的香包,忍痛的将它塞回她手中。

冉璧玺愣了愣,「原来你不喜欢啊,当初我送你时,我还以为!」

「抱歉,我得告退了,就不打扰皇兄与你游河的兴致了。」额伦慌然起身,朝哲勒沐跪安后,连再瞧她一眼的勇气也没有,脚步匆忙的离去。

望着手中的香包,她蹙起了眉,「这香包是我送他的谢礼,就算不要,也不能还啊!」说着起身也追了出去,哲勒沐想拦住她却是不及。

见她出了舱房,他连忙跟了上去。

「王爷、王爷!」她在后头追着,可额伦像是充耳未闻,狠心的置之不理,迳自回到自己的船上。

见状,她停下脚步,不解他何以闪她闪得那么急,倒像是她会害了他似的,一副逃命的模样。

「璧玺。」哲勒沐脸色不豫的走向她。

她转头望着他,正要开口说话,却惊见他脸庞骤然惊悚,下一瞬间,她整个人已被一道突至的力量卷进了河里……

哲勒沐惊傻了片刻后,随即怒火中烧,跃身要跳下水夺人,可脚才跨上船沿,就见那落水的人儿教不明人士火速捞起,被抛上另一条小船,那船小灵活,转眼穿过运河,不见踪迹。

他震惊不已,无法置信,那女人竟在他面前消失了!

「大哥,璧玺教人掳走了!」额伦在自己船上瞧见惊变后,惊愕呼道。

回想着方才发生的事,当他听见冉璧玺的尖叫声后迅速扭头回身,惊见画舫不远处不知何时竟停了一艘小船,船上的人用长鞭缠住她,狠拉她下水。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所有人都措手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被人掳走!

哲勒沐面无血色了。此时的他模样心神俱丧,双目赤红得教人胆寒。众人无比惶恐的叩伏在地,太可怕了,无人见过汗帝竟有一双「兽目」,那对火眼彷佛是由天降下的恶龙所有,被火眼扫过之处便是一片狼籍,大伙惊恐得无以复加,颤颤不休。

「皇兄请先冷静下来,瞧这东西!」额伦忍住颤意的开口道。

哲勒沐双目凶残的倏望过去,看他手上拿着的正是那条缠走冉璧玺的长鞭,正滴淌着水,是手下刚由河中捞起。他訾目瞪视,神色转为震惊。

「是达利?」达利有名手下以擅使长鞭闻名,这等身手非那人不做第二人想。

额伦脸上惊疑不定,「可是他不是还在宫中软禁着!」

岸上这时有名宫中侍卫骑马奔驰而来,大喊道:「敌禀汗帝,达利汗由宫里逃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