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客人,不必听他的命令吧!」她慢条斯理的说道,把绣花飘带裙扔下。
「告诉他,我累了,要先睡一会儿,等睡饱了再见面。」二姊常说!睡眠是最重要的。
整屋子的丫鬟,瞬间脸色发白,只差没有放声大哭。
「姑娘,在苗疆,是无人敢违逆蛊王的。」枣格几乎要跪地求她了。
贝贝挑眉。
「为什么?因为他很凶吗?」这点她可见识过了!哼,再凶她也不怕!
只是,虽然那双黑眸很吓人,但是在严酷的外表下,这个男人还是有可取之处 至少,他还会烤兔腿肉给她吃。
不知为什么,想起这件事情,她心头就会暖暖软软的,像是某种束西,正在融化--
她摸摸心口,弯弯的眉皱了起来,努力回想,何时曾有过这样的感觉。好像打从在客栈里,见到干戈起,她的胸口,就不时会涌现这种热烫。
门外,又一个少女奔了进来,手上还捧着丝垫。
丝垫上,搁着一只银镯。
「这是蛊王嘱咐,请钱姑娘戴上的。」丫鬟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把丝垫捧到贝贝面前。
「确定吗?」枣格一脸古怪的问,有些冲疑。
少女用力点头。
「是蛊王亲自递给我的,他说了,请钱姑娘戴上。」
屋内几个丫鬟们互看一眼,十分讶异,却又不敢开口。
汉族房空下许久,虽然每日都有仆人打扫,但从不许闲人进入,更别提是让人居住了。蛊王破例,首度带回个汉族女子,还让她住进汉族房,整座苍茫山,已经是议论纷纷了。
而如今,蛊王竟还派人,送来这只别具意义的镯子,命令钱贝贝戴上--
各种猜测,不断在众人脑海涌现,却没人敢开口。
贝贝没察觉大伙儿的脸色怪异!一瞧见这银镯,就喜欢极了。
「这是礼物吗?」她问。
「唔,算是吧!」枣格小声的说道。「钱姑娘,您愿意戴上吗?」
贝贝看着银镯,想了一想,很难下决定。
虽然她讨厌干戈的霸道,但是,她却很中意这只银镯。再说,这银镯看来十分贵重,很值钱呢,放着好东西不拿,实在有违钱家家训。
「这只镯子,我戴得上吗?」她喃喃的说道,拿着银镯端详。
枣格打蛇随棍上,连忙点头。
「可以、可以,戴得上的。」她拉起贝贝窍细的手腕,把银镯套上去,再撬开锁头,按下一个精巧的开关。
啪的一声,银镯扣紧,刚好环住她的手腕。
丫鬟们站在一旁,瞧见银镯戴上去了,有志一同的福身,对待贝贝的态度,比先前更加恭敬。
她眯起眼睛,先瞧瞧丫鬟们,再抬起手,瞧瞧手腕上精致的银镯。这只银镯,铐得牢牢的,像是一个小小的枷锁。
呃,这只是一个普通的礼物,对吧?
那么,为什么她心里会突然觉得,自个儿像是误上了贼船呢?
* * *
入夜之后,贝贝才姗姗来冲。
高坐在厅内的那个男人,令她震慑,几乎无法呼吸。
干戈高坐在厅内,巨人的石椅上,铺着兽皮。四周明亮的烛火,让他的双眸深邃闪亮,更加威严,像尊高大的异教神只,令人敬畏臣服。
枣格及众多少女,站在门前行礼,不敢入内,轻手轻脚的将木门关上,不打扰两人。
深幽的眸子,在她身上转了一圈,俊脸上没有表情,只有浓冽的眸光,证实他万分满意於她的苗族装扮。
「你来冲了。」干戈说这,口吻不悦,视线却没有挪开。
在苗疆之中,从没人敢忤逆他。男人尊敬他、女人畏惧他,而这个汉族小女人,才一到这儿,就公然违抗命令,给他下马威?!
贝贝耸肩,可没被吓着。
「只是冲了一会儿。」要不是枣格苦苦哀求,她还打算先跳上床,好好睡上一觉,再来见他。
干戈的黑眸眯起,却仍不动声色。
「往后再冲了,伺候你的那群丫鬟,就必须受罚。」
她瞪着他!克制着上前踹他一脚的冲动。「你这个野蛮人,竟敢威胁我!」
「这一路上,你不是总称我为蛮子?」他反问,不为所动。
提到路上的事,就像在她面前投下一朵烟花似的,她猛地蹦起,气得脸儿发红。
「你这个骗子,居然还有胆子跟我提路上的事!」
「骗子?」干戈挑眉,对她的指控很感兴趣。「从没人这么咒骂过我。」事实上,从来没有人,敢用这种声量对他说话。
「那是因为,碍於你的臭脸,他们才不敢说实话。」贝贝嗤了一声,咚咚咚的冲上前,双手插腰,像头小猫咪般对他咆哮。
「是吗?」他淡淡的问道。
「别装傻,先前的帐,我都还没跟你算呢!」她伸出窍窍玉指,指着那张俊脸开骂,心里恼怒极了。「你这个家伙,明明就懂汉语的。」这个王八蛋,竟然还装糊涂?!
想起自个儿先前出的糗,她又气又羞,无法决定是该先去跳崖自杀,还是先杀了他灭口。
「我没说不懂。」这一次,他的薄唇,真的弯成了微笑的弧度。
「可是!你、你骗了我,让我、让我--」那些羞人的事、羞人的话,她可没法子再说出口!
他挑眉,等着她开口。
噢,可恶!
贝贝跺脚,既尴尬又愤怒,压根儿无法说出光前的糗事,只能挫败的转身,想夺门而出,不再跟可恶的干戈共处一室。
只是,跑没两步,小绣鞋陡然停住,在门前煞车。
不行不行!生意重要,她不能被怒气冲昏头了!就算他再恶劣,她还是必须保持理智,完成大姊交代的任务,才能回去交差。
连续深吸几口气后,贝贝握紧小拳头,再度走回干戈面前。
「好,山林里的事,咱们就一笔勾消,我来找你,是为了--」
「我知道。」
「啊,你知道?」
「在客栈里,我听见了。」他简单的说道。
「那好,我就不用绕圈子说客套话了。」贝贝挤出最美丽的笑容,甜甜的望着他。「我想借圣药。」她开门见山的说道。
「不行。」他甚至没有考虑!
甜美的笑容,稍微僵了一下。
「那,你抱出来让我瞧瞧。」凭她的经验,只要看到药品,应该就能猜出成分了。到时候就算他不借,她回京城后,照着调制一份就是了!
「不行。」
笑容快挂不住了。
「那你告诉我,圣药摆哪儿,我自己去瞧。」
「不行。」
笑容绝迹,小脸上的表情,转为狰狞。
「喂!你这个人.怎么这么难商量啊!」她咆哮着,小脸往前凑,掌心刺痒着,好渴望挥拳打掉他脸上淡漠的表情。「我只是借个药,又不是什么大事。再说,我借药,也是为了救人。」
当然,救人之外,也能替「干坤堂」赚进大笔银子,这可是皆大欢喜的事啊--
干戈的表情没有变,静静瞅着她。
「那坛药,除了我之外,旁人碰不得。」
「为什么?」
「不为什么。」冷淡的态度,转为强硬,看着她的黑眸,闪过严厉的光芒。
贝贝咬着唇,被那气势压得没胆子顶嘴,心里却嘀咕着不停。
哼,骗人!她才不信呢!这肯定是推托之词,圣药不许外人碰,八成是因为他很小气吧?
小脑袋愈垂愈低,红嫩的小嘴,偷偷的在做着无声的咒骂,粉脸上的表情丰富极了。
她的模样,全被干戈尽收眼底。
「镯子戴上了吗?」他陡然问道。
她没好气的开口。
「戴了--啊!」冷不防手上一紧,手腕已经落入他的大掌里。
男人的手,又热又大,跟她的白嫩窍细形成强烈对比。源源不绝的热力,从他的肌肤涌了过来,烘得她的粉脸儿也红了。
「唉啊,你放手啦!」贝贝低喊着,却甩不开钢铁般的箝制。他这么握着她,她根本无法动弹,更别说是挣脱了。
干戈反倒加强劲道,将她拉到面前,居高临下的俯视着那张小脸。
「在苗疆的一日,镯子就不许取下。」他徐徐说道,热烫的呼吸,吹拂过她的粉脸与手腕。
讨厌,他的口气怎么那么强硬!
「为什么?」就算心里发慌,她嘴上还是不肯认输。
幽暗的黑眸,浮现神秘的光彩。
「这么一来,他们才会知道,你是我的人。」
咳!
他的人?!
「喂喂喂,我是说要当你的客人,没说要当你的人啊!」这可差多了啊!
「苗人把女人带回屋里,不是当客人。」干戈勾起薄唇,微微一笑,眸光深浓。
那是当什么?一句话在舌尖滚啊滚,但她硬是咬住舌头,没问出口。心里有预感,他的答案,绝对会吓坏她的,她还是别多嘴,暂时装傻的好。
「钱贝贝。」干戈唤道。
这是他第一次喊她的名字。
「蛊王有何吩咐?」她瞪着他,嘲讽的问道。
他看着她,半晌后才宣布。
「我要你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