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五十二块钱
裴海音有些紧张地看着李棠舟。
迎面就是一茶杯, 他父亲这是怒不可遏?还是在单纯的下马威?
爲什么上来就如此气势汹汹啊?
裴海音轻轻叹了口气。
对她就这么不满意吗?
李棠舟看了看怀中的裴海音, 淡笑着给她做了个口型:「没事, 别怕。」
只是李棠舟的一个简单的口型, 裴海音悬在半空中的一颗心竟然轻飘飘地落了地。
有他在。
只要有他在。
李棠舟又安抚般地拍了拍裴海音的背脊, 然后放下她,牵起她的手, 两个人一起走进书房。
整间书房装修是冷色调的肃穆, 角落里两盆巨大的龟背竹是一抹春色, 属谁见了都要眼前一亮的点睛之笔。
李时鸿端坐於办公椅上, 手中钢笔的笔尖在白色的纸张上流畅地游走着。
李棠舟轻轻关上书房的门,呼唤道:「爸。」
「你他妈还有脸叫我爸?」李时鸿沉稳的声音好像一把可以割破皮肤的尖刀, 「你长大了!现在可有大出息了啊,我也管不了你了……我看你真是发疯了!」
裴海音用探寻的目光看了李棠舟一眼。
李棠舟顿时了然於胸,他点了点头。
裴海音恭恭敬敬地跟着李棠舟唤了一声,又轻又柔:「爸爸……」
李时鸿继续写着东西,头也没抬就随口「恩」了一声,「坐那吧。」
裴海音简直受宠若惊了, 赶忙说:「谢谢爸爸。」
说完, 她又轻轻拉了拉李棠舟的手,幷牵着李棠舟往旁边的沙发上走去。
「等一下!」李时鸿停下笔,抬起眼帘看向他们, 出口的话冷若冰霜,「我让你去坐,可我什么时候让他一起坐了?」
裴海音一愣:「…………」
李时鸿用钢笔指了指门口, 不由分说地駡:「你给我滚出去!」
在门口观望的古阿姨看这两军对垒的阵势,没敢进门,但听到这声「滚出去」,她马不停蹄地冲过去打圆场,又给李时鸿斟了一杯茶,小心翼翼地递上去,「老爷,棠舟少爷也不是小孩子了,平时做事自有分寸,何必因爲一点小事就伤了父子和气呢。棠舟都多久没回来了?我知道其实您心中是很开心的,您又不可能真的让他滚了吧?」
李时鸿接过茶杯,下一秒,他就将第二杯茶摔向李棠舟。但是古阿姨说的不错,他也不可能真的让他优秀的儿子滚出家门--
「你给我好好站在那,别看你媳妇儿!」
裴海音:「…………」
她轻轻地笑了一下:「爸爸,您……」
「你不用爲他求情!」李时鸿毫不客气地打断了裴海音,「这是我和他之间的问题,不是因爲你,你去沙发坐。」
裴海音:「…………」
李棠舟用眼神示意裴海音不用担心,先去自己坐吧。
「…………」
裴海音当然不会留着李棠舟罚站,而独自一人跑沙发上坐啊。
她就默默无声地陪着李棠舟一起站在书房的中央处。
古阿姨一脸纠结地冲着李棠舟皱了下眉心,然后她弯下腰去捡地板上茶杯的碎片。
李时鸿甩了甩钢笔,重新在文件上写了起来,头都没抬:「小古你先出去吧。」
「好。」古阿姨出去之前还带上了书房的门。
古阿姨离开之后的几分钟内,这间书房安静的除了喘气声就是笔尖从白纸上走过的「沙沙」声--
李时鸿终於放下了钢笔,一边折叠着刚刚写过的纸张一边问:「你知道最近自己都做了什么事吗?」
李棠舟的眼角余光往裴海音的身上略略一瞟,轻轻点了点头。
「其实你结不结婚,和谁结婚,我一点都不在乎--」李时鸿将折好的纸张随手往桌面上一扔,用审视的目光从裴海音的身上一扫而过,几秒钟过后,他接着说:
「以我们李家今时今日的实力和地位,还需要你出卖婚姻吗?所以你碰到了喜欢的姑娘就娶回家,我认爲无可厚非。反正『喜欢』这种东西挺不值钱的,今天喜欢,搞不好明天就不再喜欢了,且行且珍惜--你的做法没有任何错处。」
裴海音微微皱了一下眉,随即她又松开来。
「但是你妈妈一直不同意。」李时鸿的双手自然地叠放於腹部,他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的两个年轻人,「她对你们的终身大事有很多的想法和意见,她有更多自己的考量。甚至就在今天早晨,她才刚刚打电话说了我一通。」
「她跟了我这几十年来,一直挺受委屈的,我都知道。在别的事情上我不能完全如她所愿,可在儿子的问题上,我只能听她的。你也一样,你不需要完全听从你母亲的话,但你不能把她的话当成耳旁风,你要参考意见!」
李棠舟终於开口:「爸……」
李时鸿抬了下手,做了个「阻止」的手势,「你也不要瞪我,更不要恨你的母亲。我跟你说这些话的意思,不是想让你和你夫人离婚。是想让你把你母亲当成一回事,不要太任性了!怎么在母亲和夫人之间周旋,甚至怎么在大夫人和而二夫人之间周旋,那是需要你自己想通的,幷将她们都照顾好的。」
裴海音也在认真聆听李时鸿的教诲。
其实对方大部分的理论虽然有些歪,但她还是认同的--既爲人子,坚持自我的同时,也要考虑父母的心情和感受,尽可能的让他们也满意。
这个想法无可非议!
但等到李时鸿说到「大夫人」和「二夫人」的时候,裴海音陷入了长久的「…………」之中。
好像对於李时鸿来说,是一件没什么值得惊奇,反而非常稀疏平常的事情。
裴海音看了看李棠舟。
他就是在这样的三观和环境中长大的吗?
可是他和他大哥这两兄弟,怎么和他们的父亲……完全不像啊?
裴海音所想,也正是李时鸿所想,他轻微地叹了口气:
「你就不能让父母省点心吗?你以爲我们对你最近的所作所爲一无所知是么?你把曲炳华那父子两搞得那么惨,他们究竟做了什么让你难以原谅的事?你还因爲江客心把江家给我得罪了个彻底,其实这些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也是无关紧要的。可是你最近呢……?」
「在音乐红茶吧,众目睽睽之下,你做了什么?李棠舟?」
李棠舟神色淡淡,没有回答。
「你们是准备气死我是吧?我的儿子们怎么一丁点儿都不像我呢!一个是这样,另一个还是这样,你干脆也进去陪李茗休好了?你们两兄弟正好还做个伴儿,接个力!在牢房里最好再搞个party,一个一个多他妈有出息啊!」
李棠舟顺着李时鸿的思路往下说:「我们就快要搞party了,但不会在牢房里。」
李时鸿眯了眯眼角。
他已经觉得李棠舟也病入膏肓不可理喻了--就像多年前他和他的大儿子之间那样沟通困难--他也准备放弃和小儿子交流。
李时鸿将视綫挪到站在李棠舟身旁的裴海音的身上,他再一次上下打量了裴海音一番,「你叫海音是吧?裴海音?」
裴海音:「是的。」
「听说你是竪琴专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