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闭嘴!”这会儿沈家人还在想办法要保住沈春宜性命,他却一心一意只想保住卖唱女,沈母心中有火,连带着看儿子都有些不顺眼了起来,正要开口再骂,百合已经打断了沈母想要说出口的话:
“好了,这里可不是你们沈家教儿子的地方,太后娘娘已经下了旨意,若是沈春宜私自与人完婚,这便是抗旨不尊。难怪当初沈春宜打死我儿子,如今看来这两人早有私情,说不定沈春宜为了与这女人长相私守,不愿与秀珠成婚,所以故意变着方儿的将我儿子打死,以为能违抗这门婚事,当初我倒觉得好端端的我儿子怎么出了这样一门祸事,如今可算是真相大白了。”
不管是抗旨不尊这个名义,还是百合指沈春宜跟卖唱女之间有了私情想要悔婚而打死小候爷,哪一桩指控沈家都不敢接受,太后懿旨已下,并且看在元家世代忠良的份儿上,不止是太后下了旨意,皇上更是也颁布了圣旨,沈春宜打死小候爷若只是他一个人的事儿,但他要是抗旨不从,便是整个沈家的事儿了,到时皇帝怪罪下来,整个沈家都得因为沈春宜的举动而丢了脑袋。
就是皇帝大度开恩,可若是沈春宜婚前与人有了私情,为了毁婚而打死未来小舅子的事儿一传来,恐怕这大周朝上下百姓一人吐口唾沫都得将沈家咽死,无论哪一种结果,为了这么一个卖唱女,沈家都不愿意担上。只是这是沈家人的想法,沈春宜并不能理解父母的想法,此时听到父母一个劲儿的贬低自己的女人,他有些不服气的挣扎了起来。直气得面红耳赤:“春梅不是娼妓,她是我的女人……”
正闹得不可开交间,百合冷眼旁观着,示意下人给自己递了茶水过来。看着这场大戏,沈父沈母眼见如今大祸临头了,儿子还在一根筋通到底,两人想起沈春宜接二连三惹下的祸事,都有些欲哭无泪。打死了元家的小候爷沈春宜若是被治罪,死的是他一个人,如果抗旨不尊,沈春宜就会将沈家都害死。虽说心疼儿子,可毕竟沈母还有子有孙,不能为了一个儿子,将整个沈家都赔进去。
开始沈家人对於自己平白无故一个好端端的儿子被百合弄成了上门女婿,这会儿沈母也顾不得心疼了,她看了百合一眼,此时哪怕沈母还恨当日百合折磨自己。但这会儿依旧不得不忍了气,小声哀求:
“家丑不可外扬,当初我儿子被这贱婢蛊惑做出了逆天之举,如今这贱婢竟然敢破坏皇上御赐的婚事,依我看该当处死,秀珠跟九郎之间的婚事好事多磨,如今不可因为这些小事儿生出了些波折。”
卖唱女开始被打得不住流泪,这会儿听到沈母说要将她处死时,她开始愣了一下,紧接着发疯似的挣扎了起来。
百合歪坐在椅子上。伸手撑着下颚没有吱声。只是弹了弹指甲,冷眼看着沈春宜,他这会儿还一脸倔强的模样,年轻的面容带着朝气。他打死了人,却没有丝毫的悔意。明明和元秀珠有婚约,出外却和其他女人搅到了一起,这样的男人也亏得元秀珠为他要死要活的,果然贱人自有贱人磨。
“既然如此,我是这样想的,沈春宜往后入赘进我元家为的就是开枝散叶,这一身蛮力我看拿来也没用,一天打打杀杀的,以往在沈家时给沈家惹来了这样多大祸,依我看这武功不练也罢,免得哪天给我元家惹来大罪,照我说就当场废去。这卖唱女么,当初被我儿子五两银子买了下来,已经是个贱籍,良贱不能通婚,沈春宜若是喜欢,留在身边也无妨,不过大婚之前不能呆在府里。”
沈家要想将卖唱女杀人灭口,还是借百合之手,百合又不是傻子,这样现成好用的把柄,她哪儿会舍得放弃,如今她要的只是沈春宜和元秀珠生下元家的继承人,至於这三人以后如何纠结法,百合并不关切,这会儿她将处理的方法说完,沈母听到百合要废了自己儿子的武艺,心如刀绞一般,但听到百合话中的威胁,却不敢说出半个不字来。
众人都沉默了不语,沈家的人显然无可奈何也默认了百合的提议,百合让人将被架起来的沈春宜拖了出去,听到要废自己武功时,沈春宜先是看了父母一眼,原本脸上并无惧意,可是在看到父母默认的态度时,他一下子就有些慌了起来,等到想要再挣扎时,几个如狼似虎的宫中侍卫已经将他提了起来。
百合口中所谓的废武功并不是戏文里头所谓的点中沈春宜身上哪个罩门,他其实并没有什么武功,全凭的是一股练出来的大力气,只要切了他手脚筋,重新接好之后让沈春宜从此手脚上提不起力气,他往后就是再想惹祸,也不可能。
听着儿子惨叫的声音传来时,沈父脸色难看无比,沈春宜被送回来时,手脚上全是血迹,双腿根本没有力气了,是被几个侍卫半架着回来的,几个侍卫将他丢到了沈父面前,百合看了他惨白得没有丝毫血色的脸,表情平静:“如今婚事已经没有几日,沈春宜正好由沈大人接回去养伤,只是希望沈大人这一次不要再纵子行凶,否则下一次别人可不见得像我这样好说话的。也请沈大人在此期间好好教导一下令公子,这一回也就算了,婚礼当日若是令公子再逃脱,皇上怪罪下来,恐怕沈大人担待不起。”
沈父被噎得脸色难看,却不得不陪着笑应是,百合这会儿看到沈家人也心烦,处理完这事儿,沈春宜已经废了,只要沈家不傻,这一次他要想逃走可没那样容易。沈家人带着要死不活的沈春宜离开了,百合看着面前这个因为失去了沈春宜这个靠山而显得表情有些惶恐的卖唱女。眼神冷了下来:
“先将这个贱婢关起来。”
当日小候爷过世时卖唱女曾在百合手上吃过亏,对她十分惧怕,这会儿听到她开口,浑身便哆嗦了起来。只是当日小候爷要拉她进府献唱还有沈春宜替她出头出气,如今沈春宜自身难保了,父母又根本靠不住,在知道自己的女儿有可能破坏了皇上下旨赐的婚事。说不定会连累全家人之后,这对夫妻对於百合要将女儿关起来的举动,不敢有半点儿的异议,百合最后只出了三两银子,让这两夫妻按下了手印,签了死契将女儿卖给候府,从此生死不计。
沈春宜被找回来之后,当初百合向太后借来的一队羽林军自然也完成任务回去交差。沈元两家的亲事也算是好事多磨,为了抚平元家失去子嗣的痛苦,在百合进宫谢安时,太后依了她的请求,将沈春宜与元秀珠的婚事定在了下月中旬,宫里来了旨意时,百合示意让下人去将元秀珠拉来接旨时。元秀珠脸上还带着泪意,仿佛这门婚事她十分委屈一般,接旨时还是百合用眼神示意下人踹了她一脚,她才跪下去的。
幸亏传旨的侍人是个会看眼色的,收了百合让人递去的银子之后回宫覆命了,等人一走,百合让人将圣旨供了起来,脸上的笑意瞬间才变成了冰冷,转身坐到椅子上,看着元秀珠淡淡就道:
“跪下!”
元秀珠最近也是被百合折腾得不轻。一听到她的声音。本能的身体就开始哆嗦了起来,一下子就跪到了地上,眼泪大滴大滴的往下掉,这些日子以来她表面看起来胖了。但脸色却惨白得没有丝毫血色,前段时间数次绝食后又暴饮暴食的生活规律让她全身都有些浮肿了起来。这会儿跪在地上,她仰起一张脸盯着百合看,咬着嘴唇无声的哭,也不敢发出声音来。
“秀珠,你不是早就想着要嫁给沈春宜?如今母亲如了你的心愿,你还哭什么?”
大喜的事儿,偏偏元秀珠哭哭啼啼,若是传进宫中,又是一桩麻烦事,元秀珠哭起来时根本没有想过后果,好在百合也不是她真正的姨母,这会儿看她哭得伤心,一点儿没有动容,只是眉头微微皱着盯着她看,看得元秀珠眼泪又要流出来了:“姨母,为什么要让九郎入赘进元家?九郎那样性格的人,他怎么能忍得了这样的耻辱?我是想要嫁给他,可我更希望他能开开心心的,听说姨母还废了他的武功,是不是?”
这桩事儿是元秀珠才得到不久的消息,她当时听到沈春宜被割断了手脚筋时,心都疼得扭曲了起来,只是当时她见不到百合的面,自从弟弟出事儿之后,百合就让人将她软禁了起来,成日不是让她给死去的小候爷抄写经书超渡,就是将她锁在房中不准出门半步,元秀珠以往哪儿受过这样的委屈这样的罪,这些日子以来心中不知哭了多少场,如今好不容易借着接圣旨的名义出来一趟,她迫不及待将自己想要跟百合说的话讲出来了:“我想去看看他,求姨母收回成命,不要让九郎入赘进元家。”
百合还没开口说话,一旁自从孙子死后,一直在自己院中不大出来的候府老夫人卢氏今日因为接圣旨出来,听到这话就气得浑身直哆嗦:“若不是看在你即将成亲,我非得让人撕了你的嘴!吃里扒外的东西,如今吃着候府的饭穿着候府的衣,倒替沈家那小子操起心来。他打死你弟弟的时候,怎么没见你替元家人想想,如今元家因为沈春宜那小子绝了后,你现在还替他求情,你有没有想过元家地下列祖列宗?”
卢氏这会儿越说越气,举起手中龙头拐杖就要打元秀珠,只是那杖身还没落到元秀珠身上,她便杀猪似的叫了起来,一面抬了手臂要挡着脸,一面哭得更加厉害,浑身直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