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喜倒真相信她可能是冤枉的,毕竟这宫里的事儿,假假真真,真真假假,什么是真,什么是假,恐怕好多人自己都被瞒过了说不清。高氏一看就是被人算计了,还连累了高家。可那又如何?谁让她技不如人,遭人陷害了呢?尚喜眼皮垂了下来,话音一落,德妃眼中便露出几分疯狂之色,她正发了疯一般的要往外冲,两个小太监已经伸手将她架住,尚喜一甩拂尘:“还求娘娘体恤,咱家也不想冒犯了娘娘。”
“本宫是冤枉的,本宫是冤枉的!”她拚命挣扎,宫中传来她凄凉中又带着几分绝望的叫喊,声音传出去,带起阵阵回音,越发让人毛骨悚然。
“我要见兄长,我要见高将军,兄长一定会救我的!”高氏挣扎着,她疯狂之下两个小太监竟然险些拉不住她,不由得死死将她按在了地上,高氏鬓角散乱,头上珠钗落了一地,尚喜嘴角边露出冷笑来:“好教你得知,高将军已经在御前跪了半个月,皇上至今未见他。”现在高家已经汲汲可危,高氏所做之事说不定还要祸及家族,高将军自己恐怕都自身难保,又如何能救得了她?
“还请娘娘见谅,送娘娘上路。”尚喜那最后几个字声调拖得极长,太监带着几分阴柔的嗓音在殿中响起,高氏虽然极力昂着头,可昔日那个风光无比的德妃,此时却如同一个砧板上的鱼般,只能任人挫磨。冰冷苦涩的药被灌进她口中,尚喜静站了好一会儿。才眼皮闪了闪:“走吧,先出外头等着就是。”
两个小太监一听这话,有些犹豫,看了他一眼。尚喜皱了皱眉:“咱在这儿守着。”两个小太监应了声是,退了出去。等人一走,宫中安静下来,尚喜才往外看了一眼:“娘娘还不出来?”
另一侧宫门中。两道人影出来,头上的斗蓬被摘下来时,露出百合那张温和微笑的脸来。
尚喜叹了口气:“娘娘请快些,老奴出去守着,半刻锺后再来。”高氏还没咽气,这鸠毒十分霸道,饮下去半刻锺左右就是药石罔效了。
百合点了点头,她之前借尚喜之手算计了贤妃一回。事后又背地里拉笼尚喜,许的正是往后改朝换代时,那后宫四司六局中的四司之位了。尚喜当初侍奉在先帝身旁,是何等的风光,永明帝登位之后表面上敬重老人,并未将他冷落,可是却并不器重他。反倒拿他当跑腿的。若是当日尚喜随先帝守陵去了,兴许他不会有后来的不甘,可是人在经历过极致的富贵权势之后,又再恢复到最初落魄无助时,昔日人人见了面都尊称其一声尚公公的人,到了如今却连三福那小子所收的义子都敢拿眼色给他看。
太监本来便是身体有残缺,性情偏激之人,他如何忍得了这样的待遇?他是与苏荷一类的人,有奶便是娘,谁许他权势。谁就是他主子了。百合在答应事成之后四司之中必有他一席之位。尚喜几乎毫不犹豫就应了,他本来便是孤家寡人,干这样掉脑袋的买卖也不怕,今日永明帝下旨处置高氏时。若是在先帝时期,他只是负责传达命令。如今皇帝却是让他过来跑一趟,实在是太过糟蹋他了。不过这也是便宜了他,百合在说要见高氏一面时,尚喜便答应了。
宫里只剩了百合主仆与已经脸色惨白,腹疼如绞的高氏三人。
百合居高临下盯着高氏看,高氏冷汗淋漓,脸色煞白,那涂染过胭脂的嘴唇却仍是诡异的殷红,一双眼睛布满了红血丝,看人时的目光让人后背发寒,诗情低下头去,百合却是面色如常。
“你是来看本宫笑话的?”到了这个地步,高氏已经知道自己必死无疑,昔日高傲的脾气倒又回来了,哪怕这会儿腹痛如绞,她却依旧强撑着盯着百合看。
百合摇了摇头,蹲下身来,目光与她平视:“不,我是来求你的。”
“求我?”若不是看到百合那张平静认真的面庞,高氏恐怕都要以为自己是因为中毒之后眼鸣耳花,人已经神智不清了。她先是不可思议的反问了一句,紧接着又神经质的笑了起来:“求我?”她笑了好一会儿,腹中的疼痛又让她身上汗珠大股大股的往下淌,她疼得额头青筋都要跳了出来,如同爬满了一条条蚯蚓般,神态可怖。“求我什么?我有什么值得你求的?”
“我确实是来求你的,我想求你,让你兄长高将军与我合作。”百合将自己来的目的一口气说了出来,看高氏那张强忍痛楚的脸:“代价就是,你的仇,我帮你报了。”
她这话音一落,高氏眼睛一下子便亮了起来,下意识的伸手要去抓她,可中毒之后身体已经有些不听使唤,她手刚一举出去,又无力的垂了下来:“你知道,你知道是谁害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