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白胡子的仙人,从万千彩云最深处,轻轻挥开云朵,缓缓飘到了小湖的正上方,他整整衣襟,清清喉咙,正声对着湖边的易天行揖了一揖,道:“天旨到,下界妖仙易天行,接旨。 ”
易天行傻不愣登地站在湖边,湖风拂面,让他略清醒了一些,但仍然不知道自己此时应该怎么做才合规矩,所以下意识里拱了拱手。
见他不跪,那位白胡子仙人脸上lù出很奇怪的神情,似乎有些惊讶,似乎又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
“下界妖仙易天行,不经南天mén入籍,擅闯天界,胆大妄为,杀害崔英帝君於前,暗戮七位仙将於后,更於三时之前,毁天界摘仙楼,冒犯五公主,罪不可赦!敕令即时自缚上天庭请罪。 ”
请罪?自缚?靠!把yù帝的五姑娘干了,还能请什么罪?就算不杀自己,估计也要找个孤独的地方幽禁一辈子。
易天行在心里愤愤想着,眼中余光却瞧着那白胡子仙人从天上慢慢地飘了下来,他的眼角一抖,立马想出了个主意。
似乎知道他在想些什么,白胡子仙人愁眉苦脸地飘到湖水之上,对着他摆了摆手:“别想着拉我当人质。 ”
说完这句话,他抛了一根黄sè的绳子到易天行脚下,这绳子里夹织着金丝,绳上有股清冽的仙器,看模样也是个法宝。
易天行一窒,朝空打了个哈哈:“老仙官未免也太小瞧了我。 ”
白胡子仙人眉头都皱到了一起:“反正我离你离的近。 你要拿我当人质,我也打不过你。 ”
这话中另有深意,易天行一愣,心想难道是大靠山让这位送上mén来当人质?
白胡子仙人下一句话,打息了易天行最美妙地幻想,他苦着脸道:“抓我当人质也没用……要知道今天前来宣旨,众人知晓了你的出处。 凌霄宝殿里那些仙君两边都得罪不起,所以早早就躲了开去。 yù帝把我从dòng府里抓了出来。 就是想着,如果你拿我当人质,也没用处。 ”
“为什么?”易天行无由火起,哪有像这老头儿一样自怜自艾的候选人质。
白胡子仙人颇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叹道:“因为我与你师傅有旧,你就算把我杀了,yù帝也不会觉得可惜。 ”
易天行一拍脑mén。 知道这老家伙是谁了,哈哈大笑道:“太白星君,hún了这么多年,你还是没hún出个名堂来啊。 ”
“是啊是啊。 ”太白星君还以苦笑:“易小友,我劝你还是乖乖就擒吧,上得凌霄宝殿,你师傅还有些故旧在那处,为你求求情。 yù帝又惧你师傅,应该不会太难为你。 ”
“扯蛋!”易天行骂道:“休想唬nòng我,我师傅那些故旧都是些狗ròu朋友,也没见着几个真心的,不然怎么我被十万天兵天将围着,也不见那些星宿来帮把手?”
“你得罪了yù帝。 谁敢来帮你?”
“既然如此,我自缚上凌霄宝殿,难道他们就会帮我?”易天行冷笑道,右手缓缓mō上chā在身旁的金棍。
太白星君被他这个动作唬了一大跳,连连拱手:“易小友,此间十万天兵天将,纵使是令师只怕也会好生头痛,还是算了吧。 ”
易天行微微侧头,看着太白星君颌下轻轻飘拂的白胡子,不知怎的就想到省城归元寺里斌苦那个老秃驴来。 一想到斌苦。 无来由地jīng神一振,不知从何处来地信心迅即充满了他的ōng臆。
老子也是有靠山地。 老子要是不行了,靠山自然会出手。
……
……
见他如此,太白星君自然知道一场大战再所难免,将手一招,将地上的捆仙索收回袖中,苦笑着摇了摇头,轻挥仙袂,驾着云朵缓缓飞回了满天的五彩云中。
易天行微微低头,耳尖微抖,听着高天之上骤然再次响起的战鼓声,体内战意大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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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天行拄棍而立,仰首看着满天的金甲兵士,脸上没有一丝表情,难为他此时在如此军威之下,还能稳稳地站着。
如果是两军对战,易天行或许会勇往直前,或许会安坐大帐,运筹帷幄。
但眼下的局势是数万名天兵天将,在围剿自己一个人,虽然实力看着tǐng悬殊,但对方大队人马也确实不好施展,古今中外无数战例里,顶多有那么两三个,是用人民战争的海洋去淹没逆天地强者。
而在那两三个仅有的战例中,逆天强者总是能借着繁复的局面,借机遁走。
易天行自问没逆天那劲儿,但却有趁luàn逃脱的信心。
咚咚战鼓闷响自天空中的四面八方响起,声bō往遥远的大地上传来,湖水开始不安。 紧接着便是,如断金裂yù般的悬金之声,再接着,便是天空中十万天兵天将的齐声一喝。
天兵天将众喝一声,有如在空中响了一声炸雷!
炸雷嫋嫋然在天界广旷无垠地空间里散dàng开去,渐至不可闻,然后便是一阵极密集的嗡嗡声响起。
易天行定睛一看,只见自己头顶的天空中,四面八方,有无数的yīn影正向自己扎了过来!
只等这些细丝一般的yīn影画破了数十公里的长空,他才看明白,原来全部是耀着寒光地箭矢!
直到此时,天兵天将们开弓时的一震之声,才随着箭势传了过来。 嗡的一声!
箭杆是黑sè地,箭头却是淡淡金属光泽,看着极为锋利,数千利箭齐齐扎向湖畔的易天行,有如天上忽降大雨,让人避无可避。
易天行看着愈来愈近的箭矢,眉头微皱。 脑子里闪过无数念头,最终仍然是轻挽右手。 只见得他右手爆出一团金芒,正是金棍被他舞着高速旋转,恰恰护住了他的全身。
“钉钉钉钉!……”无数的清脆响声,从他的身周传出,声bō太过密集,震的湖上地空气都有些震dàng。
……
……
一袭箭雨毕,有些扎到了湖畔地青石中。 有地扎进了湖水里,直没湖底,悄无声音,而湖边地青树更是惨被这阵箭雨shè成了粉末一般的木渣,惨惨然铺在了地上,黄黄的一滩,中间chā着无数枝箭矢,就像是某种变态的植物。 看着异常恐怖。
金芒一收,易天行冷然而立,毫发无伤——没有一枝箭能够穿过金棍的防御,全部被jī飞开去,落在他的身周,
但这些天兵天将地腕力果然不是一般人类所能比较。 每一箭便似有龙象之力,纵使易天行蛮力惊人,也不由微微皱眉,轻轻扼腕,似乎手腕被震伤了。
五彩云端,明黄sè的战旗又是一变,旗指东南。
受战旗调令,站在东南方向彩云上的天兵天将又是一阵密集的箭雨shè了过来。
易天行安然站在湖畔,直待箭雨像乌云一样遮盖了湖面的上空,才微微一笑。 捏了个道诀。 忽然消失在了湖畔!
他选择的时机十分巧妙,先是硬撑一袭箭雨。 让对方认为箭矢有效,紧接着趁第二bō箭雨遮住了湖畔景象,挡住了那些仙力高强将领的目光,才借机遁入了湖水之中。
双脚天火狂喷,就像是马力强劲的推动器,推着易天行地身体就像是一道ròu箭般,猛然向湖底深处扎去,泛起一道笔直的气泡。
不过片刻,便触到了湖底的泥土。 他闷哼一声,金棍於前开路,蛮不讲理地一通luàn砸,硬生生将湖底砸出一个大dòng来,毫不犹豫,便往dòng里钻去!
金棍不停地挖着,砸着,而他也顺着金棍砸出来的dòngxùe往里钻着,就像是一个恐怖的打隧道机器。
不过片刻,静湖之中水bō大动,泥石俱上,清水渐浑,遮住了高天之上仙将众的目光。
只留下无数箭矢生生地chā在湖畔,这湖畔就像忽然间长出了无数地金属胡子,看着又是滑稽,又是令人心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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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上,易天行的踪迹消失了,但五彩云头的天兵天将们却是面不改sè,似乎早有预料。
那个额上有个ròu瘤的强悍仙将满脸凶劲,长长的头发看着十分凶恶,一双奇形怪状的ròu翅在他的身后不停扑扇着——长成这副丑模样的,除了雷震子也没旁的人了。
雷震子遥遥对着那边厢的李靖父子行礼道:“元帅,请。 ”
李靖眉若chūn山,微须脱尘,庄严无俦,听着雷震子这句话,却没有什么表情,右手托着地那方yù石小塔隐隐发光。
出手地却不是他,而是他身旁那清美不似须眉的三坛海会大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