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不如不遇倾城色
A-
A+
次日,孙菀又早早醒来,动了动脚,感觉那里肿痛消了很多,便打消了请病假的念头,缓缓更衣起身。
她以为自己起得足够早,出门一看,有人比她更早。
餐桌上摆着三明治、煎蛋和奇异果切片,某人一边看报纸一边细嚼慢咽。被她折腾了一宿,又赶早起来扮演贤夫,他看上去竟还是那样风度翩翩,优雅从容。
经过昨夜,孙菀死了与他针锋相对的心。梳妆停当后,她不待他招呼,很识时务地回餐厅用餐。出门后,她也没有拒绝他载她上班。
一路无言,他们很好地维持了表面的和平。
上班时,孙菀竭力不让自己再去想「余小菲」三个字,而是转头对付昨日未处理的工作。她面对满纸分分合合的八卦,一股较往日更甚的厌恶之情油然而生,但还是要去忍耐。
一整天,卓临城都没有来电话。临近下班的时候,孙菀的心情兀自烦乱起来,连财务通知薪水到账的消息都无法让她有所缓解。
电脑关机那一刻,安静了一天的电话骤然响起,惊得孙菀一颤,抓过一看,见是卓临城,她怔了好一会儿,才五味杂陈地接了。电话内容很简单,他来接她去外面吃晚饭,问她想吃什么。孙菀淡淡回了句「随便」。
到万乘时,孙菀发现偌大的餐厅又只有他们二人,又见服务生上完菜后就彻底消失,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孙菀一边安静地用餐,一边在心里打着腹稿。良久,卓临城放下刀叉,「无论心里憋着什么事,最好都不要超过48小时。」
孙菀不得不承认他很有技巧,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把一件那样敏感的事情说成了儿戏。更可恨的是,他明明知道她在介意什么,却偏要她亲口说出来。孙菀不想和他绕弯子,越绕只会让自己越处於劣势,「余小姐还好吗。」
她不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但从他紧张的程度也不难判断出个大概。
卓临城没料到她会这样说,顿了一秒,「应该还好。喝醉的人,无论当时闹成什么样子,清醒后也不过是有点头痛。」
他顺带着将当日仓促离开的解释奉上。
孙菀笑了一下,「我很难想像在什么状况下,会因为喝醉酒深夜打电话给夏老师,而夏老师居然也会第一时间丢下师母,赶过来为我善后。卓临城,莫非到了现在,你还想告诉我,和余小姐只是工作往来吗。」
卓临城沉默了一会儿,缓缓道:「我确实对你有所隐瞒。我和余小姐,是很聊得来的朋友。」
「我一直以为朋友是种很正当的关系,没想到在您这里,竟成了一种需要掩饰、回避、隐瞒的关系。」孙菀放在桌下的手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我只是担心你误会。」
「误会?平白无故的我误会你们做什么?」孙菀克制住内心的激动,「难道我在你心里就是个喜欢无中生有的无聊人。」
半晌,卓临城才答:「也许是我枉做小人了。」
孙菀有点不想和他聊下去,他永远有办法在她的患处隔靴搔痒。她拿起湿巾,低头抆嘴,无声地冷笑。笑得眼角湿润之际,她重重放下湿巾,抓起包,推开椅子起身就走。
卓临城追上她,从背后用力将她环住,「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这样对我,有意思吗。」
他不说这话倒还好,一听到「无关紧要」四个字,孙菀忽然动怒,一边使劲挣扎,一边掰他的手臂,「无关紧要?无关紧要你会避开我接电话?无关紧要你会深夜赶过去帮她收拾喝醉酒的烂摊子?无关紧要你的衣服会被人家留下口红印?我要多愚蠢,才会相信她是你无关紧要的人。」
卓临城怔了一下,加倍用力地抱住她,「那天晚上她喝醉了,顶着雷雨天打电话给我发酒疯,我不能见死不救……事情发展成这样,我不能说我多清白无辜,但是你要相信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做伤害你的事。」
止不住的眼泪从孙菀眼中滚下,她明明讨厌欺骗,但当他真真切切承认他并非无辜时,心反倒缩得更厉害,直缩得让她直不起腰来。
卓临城伸手拭着她脸上越来越多的眼泪,抹到最后,内疚地将头埋在她肩上。
孙菀挣扎渐弱,怔怔地靠在他怀里,脸上的泪痕在餐厅的暖风中渐渐干涸,让脸绷得发疼,时不时有泪珠惯性般从眼眶里流出。
那天晚上,他们在餐厅里相对坐到深夜。
卓临城不再隐瞒他和余小菲的故事。他们相识於一次追尾事故,事故发生之后,惊奇地发现彼此总能在不同场合遇到,派对、酒宴、高尔夫球场。於是两人的交情便从点头、微笑到寒暄。
后来,余小菲成了卓临城某位圈内密友的女伴,他二人见面的次数便日益增加。一次闲聊,余小菲听闻卓临城旗下有影视项目,便很仗义地为他奉上夺奖归来后的首秀。再以后,余小菲与那位密友和平分手,却与卓临城互引为知己。
这段故事,卓临城说得字斟句酌,光明磊落,至於到底抹去了什么,只有他自己最清楚。他无法坦诚,初次见到余小菲,就被她的眼睛吸引了去。她的眼睛和孙菀的生得很像,不同的是,她的眼睛里没有对他的抗拒、冷漠,而是他幻想能从孙菀眼里看到的柔弱、温软。
聪明绝顶的余小菲很快就探出他的软肋,用她的眼睛打开了通往他心里的门。他们成了可以互述感情的暧昧知己。在感情里,女人总是容易先男人一步沉迷。不久,余小菲便对他展开了热烈的追求,在确信他绝不会背叛婚姻时,又提出愿做他形影相随的恋人。
在与孙菀婚姻最冰冷的那段时间,他也有过一两次心旌动摇,但终究还是把持住了。随后便是决然的撤离,决绝到连巨资投拍的那部电影都不闻不问。若非她因工受伤,他迫不过情面去看她,几乎就要忘记曾有这样一个人险些闯进他的生命里。
回到家时,他二人都有些不堪重负,不开灯地在沙发里静坐。孙菀觉得身体、大脑都累极,却不愿睡,唯抱膝失意地坐着,对着窗外凝望,直到看见启明星。
黎明时分,卓临城去抱她,她木木然没有拒绝,接着便是一场极度混乱、激烈的交合。
中午醒来之前,孙菀做了很多个梦,梦总是醒,醒来后,她又堕去别的梦里。迷蒙中,她感觉卓临城在吻她,又感觉他从身边离开。他似乎对她说了什么,她嗯嗯嗡嗡地应答,转瞬就抛去脑后。
起床后,她接到卓临城的电话,说他已经在机场了,嘱咐她好好照顾自己。挂掉电话,孙菀才依稀想起,卓临城早晨说他要飞美国一趟。电话挂掉不久,孙菀就接到Holly发来的卓临城的行程安排,这才知道卓临城有意去那边收购一家特效公司,如果此行顺利,不出月余便会回来。
孙菀捧着手机发了会儿愣,发了封邮件给卓临城,让他抽空代她去看看厉娅,并附上厉娅的最新电话。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自卓临城走后,北京的天气就一天比一天冷。进了十月,北京索性纷纷扬扬地下起了大雪。
因时差相隔,加上卓临城公务繁忙,孙菀每天只能在睡觉前收到他的简短电话。打电话时,他不是和工作人员在吃早餐,就是在去谈判的路上。谈话的内容有时候是洛杉矶的晨景,有时候是抱怨美国饮食的碎碎念,更多时候是点到即止的情话。心情大好时,他也会同孙菀说点美国之行的逸事,比方说那家特效公司的老总深谙中国特色,差点拖他们谈判小组的男性成员去看脱衣舞表演。孙菀笑过之后,又多了些放心,看来他的归期不会拖得太久。
没有卓临城在身边的夜晚,孙菀多是以看电影、看书打发。在电影的选择上,她开始偏向於大量渲染美国都市风光的片子。只可惜,无论什么样的题材,最后都会沦为她思念卓临城的催化剂。
独处变得如坐针毡,她买来他爱用的那款香水,在家中每个角落都喷上。她渐渐养成了熬夜的习惯,却找不到失眠的解药。
某个深夜,她独自窝在沙发上熬夜重看《洛城故事》,泫然欲泣时,电话响起。她第一时间接通电话,尚未来得及和他说完一句话,厉娅那极富感染力的快乐嗓音就传来,「亲爱的,我和你老公在逛Six flags,今天有《暮光之城》主题,有白人女孩夸你老公帅得像吸血鬼……天气真好得不得了,气氛也很棒,唯一不圆满的地方就是没有你……老孙,如果不是见到他,我真不知道自己原来这么想你。」
孙菀差些流泪,摀住嘴,「我也想你。」
「晚点我要带他去百老汇看我演出,你不许吃醋。」
「我也想看。」
「我让他偷偷录视频给你,哈哈。」
电话转回卓临城手里,他的声音里带着令人愉悦的朝气,「厉娅很好,比在国内时还活蹦乱跳,见她过得这样快乐,我很放心。」
孙菀轻轻咬了下食指的第二个指节,含泪说:「临城,我想你。」
他静了一下,才用压抑着情愫的声音说:「我很快就回来。」
电话挂断后,果然又是一宿无眠。
十月末的时候,余小菲主演的电影上映,孙菀周末去看,竟也心平气和地看完了整部电影。一个月前,她以为自己过不了这关,如今发现这世上真正过不去的,只有情的枷锁、爱的束缚。
周末傍晚,孙菀懒懒地趴在阳光房的软榻上翻着一本生活漫画。那漫画画得极有趣,她却看得心浮气躁,翻完大半本,将头侧向一盆盛开的玫瑰,拿书盖着脸假寐。
将睡未睡之际,脸上的书冷不防被一只手拿开,一个声音在她耳畔呢喃道:「厨房里的甜汤快要烧干了。」
孙菀倏然睁开眼睛,就见到那张让她魂牵梦萦的脸。没有任何冲疑,他们同时伸臂抱住对方,他的脸不断在她的长发里摩抆着,贪婪地吮吸她的味道,接着便是让她窒息的舌吻。
她见缝插针地发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
「怎么不告诉我。」
「想给你个惊喜。」
他的手热切地在她动人的曲线上游走,甚至来不及说思念,便将她重重压倒在软榻上。孙菀躲闪着他的吻,低喘着拒绝,「不要在这里。」
他强忍着冲动,抱着她便往屋内走,刚一进屋,便迫不及待地吮住她的唇瓣。就在这时,一阵振动从他的外套衣袋里传来。他想都不想,探手进去摁断,低头去吻她的脖子。
不到几秒,那电话再度响起,他只得放下孙菀,蹙眉接通电话。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他语气生硬地说了一句:「不去。」
那边不依不饶地又说了几句什么,连孙菀都隐隐听到对方激动的大嗓门。卓临城将电话从耳边移开一些,直到对方嚷完,才无可奈何地说了一句:「行,我们很快到。」
合上电话,他不甘地一口含住孙菀通红的耳垂说道:「换衣服,出门。韬子生日,叫我们都去聚一聚。」
说完,两人分头行动,洗尘的洗尘,更衣的更衣。考虑到是去见他朋友,孙菀选了一条比较正式的白色裙子,简单盘了个发髻。她站在盥洗室的镜子前顾盼了一下,又取出唇膏小心翼翼地涂在唇上。
走到盥洗室门口的卓临城见状,又折回客厅,取了只盒子过来。他走到孙菀背后,从丝绒盒子里取出一条链子,仔细为她戴上。孙菀指尖触上中心那块火彩辉煌的鸽血红,「怎么想到买这么艳的颜色。」
「刚好压住你的冷。」卓临城透过镜子看她,在她耳后呢喃道:「很衬你。」
忽然想到什么,卓临城将她牵去客厅,从行李箱里拿出一只大盒子递给她,「厉娅托我带给你的礼物。」
孙菀接过,「什么东西。」
「她说,秘密。」
孙菀捺不下好奇,取出一把剪子,卓临城接过来,三两下剪开包装。打开盒子的瞬间,两个人都愣住了,只见盒子里躺着一套无比轻薄撩人的情趣内衣。
孙菀咬住唇,转过脸去,「吃里爬外的坏东西。」
卓临城忍笑忍得辛苦,若非见她神情实在别扭,简直要为厉娅的善举鼓掌。
孙菀没好气地弯腰将那盒子盖上,拢了拢肩上的披肩,迳自往门口去了。
徐韬的生日宴设在他旗下的「煌族」夜总会里。卓临城知道孙菀抗拒这样的地方,便带她走特别通道,避开了大厅里的乌烟瘴气。
电梯直达顶层,区别於楼下的群魔乱舞,顶层安静异常,透着叫人不自在的压力。卓临城牵着孙菀绕过一个个空隔间,直抵走廊尽头的VIP包房。门推开的瞬间,一股巨大的乐声、喧闹声扑面而来,孙菀着实吓了一跳,好像骤然穿越进了一个异世界,只见数百平的超大奢华包厢里,坐了数十对酒酣耳热的男女,昏暗暧昧的光线下,他们有的吆五喝六,有的亢奋地吼着歌,伴着女子巧笑佳音混杂其间。
卓临城蹙了眉,有些后悔带孙菀来这样的场合。然而离开已经来不及,徐韬拥着一个美女上前,重重地拍了下卓临城的肩膀,「要不是殷哥在机场看到你了,差点就被你骗了。赶紧进去找地方坐。」说着,他笑呵呵地去握孙菀的手,「嫂子真赏脸啊!」
末了,徐韬推着卓临城往人群中走,压低声音说:「别人都带二嫂,就你带大嫂来,这叫兄弟们如何自处啊。」
孙菀假装听不到,任卓临城将她安放在沙发尽头的角落里。卓临城低头,不无抱歉地说:「我没想到是这种场合……稍等一会儿,我和他们喝完三巡就走。」
孙菀善解人意地点头。卓临城走后,孙菀无聊地翻出手机大战殭屍。不幸的是,卓临城所谓的那个「稍等」,很快从她预想中的半小时变成一小时、两小时。
包房里的喧闹几乎掀开房顶,孙菀厌倦地瞥了那边好几眼,终於忍不住靠在沙发扶手上假寐起来。
几分钟后,卓临城抽身回来,将自己的大衣盖在她身上。孙菀知道他在看她,故意蹙起眉,宣告自己的不满。
卓临城去那边知会了一声,再度返回她身边坐下。见她爱理不搭地装睡,他忍笑伸臂将她扳进怀里,一手端着红酒浅啜,一手不动声色地移到她的腰间。
孙菀缩了一下,睁眼瞪他,他的手果然老实地顿在原地。
他似笑非笑地抿了口红酒,忽然低头含住她的唇,挑开她的牙关,用舌将那点红酒注进她口中。
孙菀头脑一热,险些丢了心跳。他的舌灵活地在她口中挑逗,右手探进她的衣领,熟稔地褪去她的胸衣,揉捏着她的胸前的柔软。孙菀噤若寒蝉地缩在他怀里,一手紧紧抓着沙发,一手死死拽着身上的大衣。他的手很快游向禁区,手指不紧不慢地隔着布料摩抆。孙菀难受得厉害,却又不敢有一丝反抗,生怕引来别人的注意,只能咬着唇默默忍受。
就在她几乎魂飞天外的时候,身边的沙发重重凹陷了下去,一个醉醺醺的声音在他们耳畔响起,「卓哥,你躲在这里算什么。」
卓临城端着红酒,淡淡地说:「你嫂子有些不舒服,我们这就要走。」大衣下,他的手却更加放肆。
孙菀几不可察地将脸贴在他的右臂上,毫不嘴软地咬住他的手臂。
卓临城杯中的红酒晃了几下,渐渐恢复平静。
「那可不行,你还欠我一杯酒呢!」徐韬不依不饶。
卓临城稳了稳酒杯,镇定自若地道:「这就补上。我干了,你随意。」
说完,他爽快地将杯中残酒一饮而尽,放下杯子。与此同时,他的右手自然地抽出,装模作样地低头去叫几乎晕厥的孙菀,「孙菀,醒醒,我们该走了。」
他体贴地将孙菀搀起来,用大衣拢着她出了门。
刚一出门,孙菀就被他急促地吻住,「有没有很想我。」
孙菀顿了一下,忽然踮脚搂住他的脖子,生涩而热烈地回吻他,连她都被自己的热切吓到。
一切话语都不再有意义。他们疯狂地接吻,像要吃掉对方。卓临城拦腰将她抱起,快步走向夜总会的客房区。他急促地拧开隔间的门锁,将她推进黑暗。
他们互相拉扯着衣服,直到他衬衣上的扣子接连掉在地上。他死死将她按在墙上,粗暴地扯开她的丝袜,生硬地进入她的身体,毫无技巧可言地撞击碾压,似乎要将她揉碎。
她双手紧紧撑在墙面上,想借此获得站立的力量。感觉到她整个人在往下滑,他一手抱住她的腰,一手扣紧她的手指,更加猛烈地冲击她的身体。她不断撞向冰冷的墙面,痛感却欠奉,她在他喘息的节奏里呻吟呜咽。最终,他们天昏地暗地倒向床上,在剧烈的颤抖中一起抵达巅峰。
次日清晨,二人拥着被子一起看卓临城从美国拍回来的照片。孙菀靠在他胸膛上,滑着平板电脑里的照片,不久就滑到他与厉娅在Six flags公园的照片。厉娅穿着粗制滥造的汉服,用浓墨重彩将脸化成花木兰的样子。
孙菀的手指顿住,「她为什么打扮成这样。」
「她在Six flags兼职,这是在扮演花木兰。你往后看,一会儿就能看到蜘蛛侠和玛丽莲‧梦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