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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恰似太监上青楼(三)

魂飞天外,不知今夕何夕,不知身处何地。只脑中一个极震撼冲击的念头,这是有违我认知的一件事,是法理不容的吧?

木然接受他的攫取,他的深吻,他的味道。

无一不让人留恋,不让人企慕,不让人沉溺。

这一切,居然,并不陌生。

然而,这感受却是头一回,绝对是头一回的吧?

错综复杂的矛盾感,让我冲钝得绝无仅有,一点也没有回应他。或者说,是太过惶恐太过爱惜,不知道要怎么样去完美地回应。

搂在我腰间的手许久才松开,唇上的热度与他的气息一同退了。

我睁开眼,看着他在咫尺凝视我,看着他眼底璀璨的光芒坠入了万丈海底。

我很无措,很惊惶,很惊惧,很愤怒。

一直以来,都将他当做是天边闪耀的光华,虽存着觊觎之心,却不敢太过亵渎,也不容别人亵渎。

虽然知道,他是别人的,却必须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如果是因为被我撞见,为着迎合大长公主的权威,为着维护我的尊严,他才如此屈尊如此作为……

我退后一步站定,震撼的心底如同被石磨碾过,开口嗓音都发颤,“简拾遗,你刚同自己小妾滚床单,是幻觉了才当我也是你小妾么?”

他神色震动,眸深如壑,“公主又是出於什么幻觉,要在我房中纳面首?”

我气得语结,“轮得上你质问本宫?本宫就是这么荒淫了,驸马,面首,要多少纳多少,谁敢反对谁敢质问?你简拾遗不过教本宫读过几天书,不过叫过你几声太傅,你真当是本宫长辈了?你姬妾成群,犹不满足,无礼冒犯本宫,以为本宫真就沉溺於你的温柔乡了?本宫从不要身家不清白的男人!”

简拾遗一手扶住身边的白兰树,袖口发颤。

出口的话收不回,我心中何曾好过。看他一眼便转开视线,白兰树外,一个娇俏的身影站在暗中。

我今天实在是不够大度,炸毛炸得毫无气度,叫人看笑话了。

“刺客来问传位诏书,你看着办。”甩下一句话,我转身,仰头倒回眼中的热流,什么也不愿再想,跑向了相府大门外的夜色中。

夜色里不辨方向,有路便走,星光微茫中沿着浅白延伸的路面,就走到了一处繁华所在。心中略记了记大概方位,竟然已是平康坊地界。

风流渊薮平康坊,人间天上醉仙楼。

达官贵人往来其间,买醉买笑买面子。人间极乐,欢场胜地,据说来此过一夜,什么烦恼忧愁都会涤荡一空。

“这位小姐,可有预约?”大门处的龟奴笑容满面迎来,恭敬有礼。

“没有。”我眼望着高楼上的牌额,据说那三个字是二十年前顾太傅离京时最后的题书,狂草不羁。据传,那位太傅与醉仙楼有着不解之缘,不知那位传奇女子是以怎样压抑且放诞的行为恣意了这半生。

龟奴拒客也拒得温文有礼,“这位小姐有所不知,我们楼里的规矩,提前三日预约方可订下位子,提前五日预约方可订下包间,提前十五日预约方可约下姑娘。实在抱歉……”

我提出一个牌子挂在指端,紫穗银牌金字。

龟奴凑眼一看,念道:“执相安邦。”念完后瞪大眼睛,“这这这是……”

老bao被惊动,前来看了牌子,镇定道:“怠慢之处,还请恕罪。不知今夜是相爷莅临,还是小姐……”

“我。”收了从枕头底下摸来的牌子,漫不经心扫视周围,没见着朝堂上的面孔,稍微安下一点心。

“您里边请!”老bao当先引路。

“今夜可有当朝公卿?”我随口问道。

“这个……”老bao为难的样子十分明显,“我们醉仙楼的规矩,得为客人隐私保密。”

“那就好。记着也为本……小姐隐私保密,叫几个眉清目秀的小倌过来,包一夜。”

四五个美少年入了封闭式包间,约莫都是十六七岁的年纪,年华正好,风骨初成。都是我侄子辈的年纪,这嫩草吃得人心中颇受道德的谴责。见我沉默,几个小少年忙殷勤倒酒打扇剥葡萄。

墙边一个少年安静地坐着调琴,神态静穆,不受喧嚣所染,徐徐缓缓拨弄琴弦,曲调似在清商之间,乐律清绝,不是凡品。一曲三叠三咏叹,曲境邈不可追。

我问喂我美酒的少年,“那边小琴师叫什么?可是清倌儿?”

小少年瞥一眼,“十一郎么,自诩卖艺不卖身,妈妈也纵容着,只等着高价拍卖破他清倌儿身呢。”

我被一口酒呛着,“什么?十一郎?”

好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