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1 / 2)

第二章

上了马车,寒暄还没两句,姚千雪便忍不住将话题兜到正题上。

她和全上京看热闹的路人一样好奇,语气矜持中夹杂着担心,担心中又多少带点兴奋。

“小瓷,你同那个曹世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姚千雪的爹是贺兰瓷的姑父,在户部任侍郎,因而她也是见过几次那位曹国公世子李廷的。

曹世子是曹国公夫人独子,自小极为受宠,加之相貌堂堂,出身高贵,平日里说话用鼻音,看人用下巴,四品以下官员的亲眷基本看不见他正脸,当然这并不影响有大把姑娘家想嫁过去做世子夫人。

不过下梁都不正了,上梁可想而知。

据姚千雪了解,曹国公夫人压根就没考虑过普通官家小姐,给儿子相看的全都是嫁妆丰厚的公侯小姐或是皇室宗亲,譬如这次和他成亲的倒霉新娘云阳郡主,光衣饰就几十车,嫁妆堪称十里红妆。云阳郡主本人虽没有十分美貌,但也算容貌清秀,温柔可人,料想这曹世子应该没什么不满意的。

哪知道往日心高气傲的李廷如今居然疯成这般模样。

传言里他为了反抗这桩婚事,还几次想要以死相逼,曹国公家法都用了好几次,才总算让他妥协答应成亲,当然谁也没料到成亲当日他还能变卦。

身侧少女恍惚转过头来,轻道“嗯”

她音色既轻又柔,似碎玉泠泠,却又勾缠了几分动人的绵意。

姚千雪愣了愣神,犹豫道“小瓷,你要是不想说也无妨。”她不由自主放柔声音,像是怕声音大点,眼前人就被惊碎了去。

“呃,不是”贺兰瓷回过神,似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你想问什么”

“就是你和那个曹世子”

贺兰瓷不咸不淡道“不熟。”

姚千雪怔住“啊那他”

贺兰瓷从方才那一瞥里抽离出情绪,思忖了一瞬,总结道“我总共只见过他三面,都是在宴上,对视过一次,话没说过一句。”

“私底下一面都没有”

贺兰瓷斩钉截铁“没有。”

“那他到底发哪门子的疯啊”

贺兰瓷无语望了会马车棚顶,终是道“表姐你若是打听到了,记得来告诉我一声。”

姚千雪震惊过后,忍不住又问“那你爹那里”

贺兰瓷耸肩道“大发雷霆。我爹那个人,表姐你是知道的,他老觉得我自小没有娘亲婆母教养,不够规矩,定是男女大防做的不够好,才叫人有机可乘,所以他原本是下令想让我禁足一个月的。”

“那你”

她现下就坐在出了府的马车里,这禁令显然没成。

贺兰瓷端着那张不沾半点尘俗,似乎随时会幻化成妖仙的面庞,道“和他大吵了一架,隔壁大理寺的展大人还以为我们府上闹出人命,半夜差点让家仆上门。”

姚千雪难以想象地咽了口口水,道“然后呢”

“我爹早上气呼呼地去都察院官署了,好像打算这几天至少递个十五六封弹劾曹国公府上的奏章。”

马车里略有些闷热,贺兰瓷拿摘下的帷帽扇了扇,随口道“除了教子无方,这种权贵府上刁奴欺民,贪墨钱银,奢侈铺张之事反正也不会少。”

她的动作其实不怎么雅观。

但事实证明,不论什么姿势动作,都主要还是看脸。

凝脂般毫无瑕疵的容颜在如烟如雾的白纱翻飞中若隐若现,仙气四溢,清光灼灼,像朵盛世浮莲,她美得太不真实,叫人觉得连多看两眼都是亵渎,却又忍不住想要再看。

贺兰瓷这么一说,姚千雪也心有戚戚焉。

别说曹国公府上了,前些日子丽贵妃的哥哥平江伯府里家仆打死了人,也就赔了点钱,不了了之了。谁让丽贵妃现在圣眷正隆,二皇子又得宠呢。

贺兰瓷将帷帽搁至膝头,道“曹国公府上昨晚还来了人。”

姚千雪一惊“来做什么”

贺兰瓷缓缓笑了笑,似是觉得有趣“大概是叫我不要痴心妄想了,就算曹国公世子和云阳郡主的亲事不成,也轮不到我。”

姚千雪目瞪口呆“这也太”不要脸了吧“真当谁都给嫁给那李廷吗”

贺兰瓷点头道“我也很疑惑,为什么都觉得我很想嫁给那个草包”

“草包”

“你见过他上次在寻梅宴上做的诗文了么辞藻堆砌,文理不通,洋洋洒洒一大篇,不知所云,足见头脑简单。而且”贺兰瓷顿了顿,着重道,“字还很丑。”

如果公侯世家的歧视链依据出身权势和家底殷实,那官宦世家的依据就是才学能力,哪怕是宰辅公子,没能从科举入仕,表面不说,背地里也会被人觉得子孙没出息,是会被看不起的这点非常公平,甚至可以无视庶出嫡出。

姚千雪乍一想觉得贺兰瓷这个评判标准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虽然公侯世家子弟也可以凭恩荫袭封当官,可在大雍朝真正手握大权的清一色都是科举出身的文臣,内阁更是非翰林不入。

“但是”姚千雪又想一想,道,“曹国公府上极为殷实。”

寻常女子出嫁哪里管这个,夫君有没有出息根本不重要啊,嫁到公侯权贵家,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再加上夫婿仪表堂堂,会写两句诗文不就够了吗

贺兰瓷沉默了片刻,又笑了笑,道“黄白之物是很好的,但还不值得我用自己换。”

马车就在两人的闲聊中,行至了觉月寺门口。

今日的觉月寺人头攒动,很是热闹。

接引女眷的知客僧都是相熟的,他低着头并不看贺兰瓷,引着两位小姐边走边道“外头的都是今年春闱的士子,因三年前寺里曾有一位客居的施主中了探花,故而近日来上香祈愿的士子便多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