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十二章(1 / 2)

第十二章

说是随着她们去看御街夸官,但其实出了宫门,贺兰瓷就先告辞了。

韶安公主的神魂都被陆无忧勾走了,丽贵妃忙着哄女儿,根本没人在意贺兰瓷,她也得以轻松脱身。

回府一路上都能听见人声鼎沸的庆贺、欢呼声,不像是状元游街,倒像是旗开得胜的将军班师回朝。

就连霜枝也躲在府门口,探头探脑小声道“小姐你从宫里回来,见到状元郎了吗我听外面的人说,这次的状元郎可是连中六元的长得也似仙人下凡。”

“他来过我们府上等等”

六元

贺兰瓷一愣,回想起陆无忧确实当年在青州还中过县试、府试、院试的小三元。

连中三元就已经够可怕了,连中六元简直骇人听闻。

这就意味着他在科举一途上的所有考试,都是无往不利的第一名。

有这样一份惊人的履历,说不定还真的能从韶安公主掌中逃脱,因为大雍有规,尚公主后,驸马都尉即便入朝为官,品级不得高于六品。

百年一遇连中六元的文曲星就这么糟蹋在公主手里,是人都觉得浪费。

自己却未必有这个好运了。

贺兰瓷回到府里,第一件事便是去寻先前记下梦的那张纸。

如果这是真的,那她就要早做打算。

本来贺兰瓷也想过,上京不安全,要不现在就收拾行李跑路算了。但一来,她不能丢下她爹和她哥不管,二来,二皇子既已盯上她,她贸然出逃说不定会提前落得和梦里一样的下场,到时才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现在她还是左都御史家的小姐,处在明面上,反而是安全的。

晚上,她爹从恩荣宴上回来,贺兰瓷思忖再三,还是敲门进了书房,道“爹,白天丽贵妃宣女儿进宫了。”

贺兰谨正在桌案上看益州道监察御史送来的折子,本想让她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可听完贺兰瓷的话,他立时紧张道“宣你进宫做什么”

贺兰瓷道“应是有人在她面前提过女儿我还见到二皇子和韶安公主了。”她顿了顿,硬着头皮道,“我觉得二皇子似是对我有意。”

贺兰谨看着语态犹疑不安的女儿,霍然起身道“不要多想,爹已经帮你重新物色过人选了。”他从书架上取下两个卷轴,“一个是你爹过去的座师,已经致仕的礼部尚书刘大人的长孙,去年刚中了举,如今也在国子监读书;另一个是翰林院侍讲学士于大人的次子,今年二甲第四十名,为了替母亲守孝才耽搁下来。你兄长打听过,都是老实上进的后辈,你要是有意,为父请人再来府上一趟。”

贺兰瓷伸指按在卷轴上,却没有看。

她犹豫了一会,咬咬牙,还是道“爹,我前两天做了个梦。梦见你被派去任湘云总督,之后被夺职下狱,我和兄长也被牵连。您觉得这是有可能的吗”

就差直接问他朝局如何了。

只不过她爹素来不会和她谈这个。

果然,贺兰谨只一顿,便道“女儿家的成天在胡思乱想些什么梦中之事岂可当真”

贺兰瓷就知道,她爹这个迂腐的性子,别说压根不会信了,就算是信了,也不会想着去改变规避,估计还会觉得被夺职下狱是他自己做错。

索性,贺兰瓷也不和他兜圈子了。

“爹,我还梦见了二皇子,梦里女儿出逃,被他软禁了。”贺兰瓷沉低了声音,尽量语气冷肃道,“我不觉得这是胡思乱想。就算不清楚朝局,我也知道他现在在和大皇子争储,他不占嫡也不占长,您不可能支持他,而且爹你数次上书请立东宫要他就藩,早成了他的眼中钉。都察院掌监察,何其重要,他不可能让你在这个位置上长坐下去更何况,明年就该京察了,京察素来是把好刀。”

京察由吏部和都察院负责,是铲除异己和清算旧账的绝佳时候,贺兰瓷觉得她爹会被弄下去,和此事也不无干系。

毕竟她爹不结党,对天子来说是好事,在官场就未必了。

至于在湘云被陷害,那就更简单了。

贺兰谨拍着桌子,怫然道“放肆这岂是你一个女子该妄议的事情”

贺兰瓷仰起脖子,毫不犹豫道“难道等抄家上门了,我才能来忧心此事”

姚千雪此刻要是在这,估计会被吓得花容失色。

贺兰谨气得吹胡子瞪眼,不明白小时候明明柔柔弱弱、楚楚可怜的闺女为什么从青州回来之后就变成这样,想吵架,又怕像上次一样声音太大引来隔壁大理寺的展大人。

贺兰瓷缓了口气,也意识到自己有点上火,声音低软下来道“爹,您别气了,我也是担心。要不,您看,我们先回老家呆两年”

她说的这个也是大雍官场常见的做法。

眼看风头不对,先辞官回家做几年逍遥乡绅,反正资历和官声在,过几年再重新起复也是轻而易举,老实说,现在官场三品以上的高官谁还没起起落落过几次,都当家常便饭,包括阁老也是如此。

昨日的乡野糟老头子,明日就能直入内阁官居一品。

就是这么刺激。

贺兰谨默了一瞬,道“为父不能。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我在位一日,便要为大雍为百姓,做一日的事,绝不会为了一己安危前程,一走了之。而且你爹为官,无愧于天、无愧于地、无愧于心,若真是被入狱问罪,也是我为臣之过。你若是怕被牵连,就不要做我的女儿。”

贺兰瓷无语之余,居然还有那么几分动容。

得亏现在的圣上顺帝虽不算千古名君,但也称得上是个贤明之主,不然她爹这么傻的人,哪里能做到这样的高位。

只是顺帝在储君之事上,着实有些昏头。

皇后没有嫡子,早该册立大皇子为太子,但他偏生硬拖到现在,明里暗里都想把位置留给他偏宠的二皇子。

想到二皇子,贺兰瓷又开始头疼。

算了,她还是早点嫁人吧。

“女儿没什么想说的了。爹,这两位公子,随您安排吧。”

未几日,姚千雪上门。

“怎么了又和你爹吵架了”姚千雪一屁股坐到她榻边,欣赏着美人侧颜,“舅父托我娘传消息让我过来的,要我劝劝你不要多想,你是不是又不想嫁人了那就不嫁了,本来嘛,哪有配得上我们小瓷的男子。”

贺兰瓷笑了笑“是别的事,不过不重要了。”

“那就说点高兴的。”姚千雪眉飞色舞道,“李廷的世子之位真的被夺了圣旨今早下的,还热乎着呢。”

“啊”

贺兰瓷差点都把他给忘了。

她想了想,道“主要还是因为成王吧。”

也就是那个倒霉新娘云阳郡主的爹,论辈分成王还算是位皇叔,皇家的颜面自然尊贵无比,言官们的弹劾也只能算得上是推波助澜。

姚千雪毫不在意地继续八卦道“是什么不重要你不知道这几天曹国公府上有多热闹,曹国公夫人天天哭闹不止,说她就这一个儿子,这旨意是要她去死。曹国公的几个姨娘可不这么想啊,嫡子的世子之位被夺了,底下的庶子就都有机会了,各个争奇斗艳地跑去吹枕边风了,那斗得叫一个精彩。”

贺兰瓷却听得心有余悸。

她自己家后宅简单,每每听其他府上妻妾斗法都觉得甚是恐怖,所以对与人共事一夫和夫君纳妾一事实在敬谢不敏。

不然她甚至都考虑过从了二皇子的可能性。

奈何二皇子不仅已经定了亲,还有宫中送去的五六位等着封位的侍选,他的后院必然不可能清静。

姚千雪喝了口茶,清了清嗓子“还有别的消息呢,我上回不是跟你说康宁侯二小姐的事情了吗那位林公子春闱最后是二甲第五名,康宁侯甚是满意,去禀了浔阳长公主,浔阳长公主见过后,对林公子也甚是满意,决定就这么定下了。”

贺兰瓷道“呃康宁侯二小姐她不执着于那位会元郎了”

“哪能啊她当然还是不乐意不过那会元郎现在该叫状元郎了,那位状元郎呀”姚千雪卖着关子,拖长语调,单手指天道,“被上面那位金枝玉叶看上了。状元游街的时候,我也跟着看了两眼”她啧了两声道,“可真是个祸水。”

贺兰瓷不由跟着点头。

这个词用在他身上,格外令人愉悦。

“所以他最后花落谁家了”

“小瓷,你这形容”

贺兰瓷道“不对吗”

“也不是不行”姚千雪咳嗽了一声道,“最后谁都没成,这位状元郎说他已经在老家定了亲事,虽登第了,却也不能见异思迁,圣上还好好嘉奖了他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