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窗外带有肃杀之气的景色,安澜长叹了一声。
“这些年我在国外呆的时间更久,每当想起冬天,还是京城里的涮锅子,踩在脚下的干叶子,还有雪人儿……今年我估计又见不到了。”
“既然怀念,不如就留下来多看看。”
安澜抬着头,定定地望着远处看了几秒,才缓缓说道:
“不了。”
故园自然是极好的,可是这里有她怀念的风景,也有不想再见的人。
“你和你男朋友在一起很久了。”
“确定关系十四年了,要说认识的话,已经快二十年了。”
“哇……那也就是说,你们在一起的时间,差不多占据了你们已经过去的人生一半。”
桑杉对着安澜点点头。
“真好。”过了几秒钟,安澜又重复了一遍,“真好。”
有一架航班开始登机了,几位旅客从桑杉她们旁边经过,曾经的传奇影后,用她略带着岁月痕迹的手指绕着茶杯转了一圈儿。
“如果你们一直相爱,等你们到了我这个年纪的时候,你们可以很自豪地说你们相守了一生,从少年的懵懂到青年的锐气,将来还能一起老去……太美好了。”
年轻的女人勾着唇角,目光掠过了安澜的笑容。
像安澜这样的长者,若非必要,桑杉并不想欺骗她,於是给出了略有些含糊地回答:
“未来的事情,是很难说的。”
“对感情多一点信心嘛。”
解决了方栖桐的事情之后,安澜呈现出了一种更加放松的状态,手指撩了一下耳际的发丝,笑着啜饮了一口香茶。
临上飞机之前,她还给了桑杉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
“我这一辈子有两个爱人,第一个,我选了他,就是放弃了我自己,那时候我很清楚,所谓的爱,不如我自己重要。第二个,他让我明白感情到底是什么,不是选择,是无怨无悔的快乐拥抱。
可惜我们能在一起的时间不剩多少了。之前很多年,我把太多的时间放在了对自己的审视和剖析上,用第一份感情束缚了自己,以致我的第二份感情分分秒秒都珍贵。你比我幸运得多,或者说比这世上绝大部分的人都幸运的多,早早找到了一份已经值得赞美的感情。
赞美是诗人该做的事情,我们这些俗人要做的就是珍惜和把握。
是珍宝,就要守护,不要随意地用悲观去定义未来,这一秒相爱,下一秒也相爱,很快你就会发现一生的时间,都在相爱里过去了。”
与她口中那个“直率到可爱”的女孩儿挥手作别,安澜转身,走进了登机通道。
珍宝?守护?
留在原地的女人脸上没有了轻松随意的笑容,她今天穿了一身黑色的裤装,双手插到裤兜里看着之前安澜看过的景色。
“你该如何面对这样的一份感情?”
昔日白丛凯的话又在桑杉的耳边响起。
感情对我来说是什么呢?
是束缚的茧,是痛苦的源,是别人用以伤害你的武器,是你前进路上应该砍倒的荆枣。
她曾这样回答过自己,所以像剥掉龙鳞一样地去掉了自己灵魂上的柔软。
可是肖景深从来没有伤害过她,面对她的时候,他恨不能让自己变成一池温泉。
“喂。”
桑杉接听了手机来电。
“我已经到了港城了,你晚上想吃点什么?”
男人的声音很柔和,柔和到了会与他的外形产生巨大反差的地步。
“我到你那的时间是晚上十点半之后。”
“喝点粥或者汤吧。”
“我在飞机上吃机餐就好。”
“艇仔粥还是甜粥?我一会儿查一下酒店周围有没有好喝的炖汤。”
“我吃机餐。”
“生滚鱼片粥怎么样?”
……
终於,
“艇仔粥吧。”
温泉,也是能把人溺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