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红既没有看她,也没有说话,只是仍面无表情地替她诊脉。
倒是公主,仍有说笑的余力,对一点红道“你竟还会诊脉”
一点红淡淡道“杀手会医,本就寻常。”
毕竟杀手干的乃是要命的活计,许多时候被人追杀,不敢去医馆,故而很多杀手都学会了自医,会些稀松平常的医术也不足为奇。
李鱼没有说话。
一点红十分不怜香惜玉地扔下她的手,道了一声“无中毒迹象。”
李鱼道“我没喝她送上来的东西。”
一点红瞥了她一眼,淡淡道“嗯。”
想了想,他又皱眉道“你在皇宫里头吃喝东西,难道不曾验毒”
一点红当然是不清楚皇宫里的人是怎么生活的,所以有些想当然的信了些民间传闻的东西,比如皇宫里的皇子公主们吃细,每一顿餐前还有专门的试毒之人,把菜挨个试一遍,所以他没办法理解李鱼居然差点被灌下毒汤的这事。
公主半躺着,忍不住轻笑着摇头,然后道“我这样一个不得宠的公主,没在宫里给皇后和贵妃整治死就不错了,哪里还会有人帮我试毒”
她还保留着原主的记忆,自然知道安乐公主身世凄苦,自盛宠的母妃惨死之后,在深宫中就再没有一天好日子过了。
她的身子之所以这么弱,也是因为在隆冬时节被皇后罚跪,这才落下了病根。
所以,她才这样渴望离开深宫,即使要去的地方十分危险,她也丝毫不在乎。
一点红倒是怔了怔。
他没有说话,只是又深深的望了一眼公主,公主的面上倒是没有什么凄楚的表情。她很淡漠,眼底没什么特殊的情绪,语气陌生的好像是在说全然无关的人和事一般。
一点红心中一动,手忽然紧紧的握成了拳头。
他对皇室的秘辛从不感冒,接下马空群的活儿之后,也只是堪堪调查了一下,对公主的生平还真是一点儿不了解。
如今听她一说,那个本应该是她“家”的地方,却满是危险,令她毫无眷恋。
一点红的目光便沉了沉,手伸了一下,又僵在半空之中,过了好一会儿,才又伸手,替她捻了捻锦被,一句话也没说,就跳下了马车,仍守在周围。
公主的话从帷幔里头传了出来“叫两个侍卫来,把银杏尸首安葬了吧。”
一点红双手抱剑,没有说话。
李鱼在马车里躺尸,感到心情复杂。
她穿越过来的这几天,因为一直在研究系统,所以的确没有怎么好好注意过银杏。仅有的印象,还是她照顾人照顾的的确很细心,比紫杉要更温柔一些。
放到现代,她这样的女孩子一定也很受众人的欢迎最起码,比脾气古怪的李鱼肯定是要受欢迎的多的。
即使她有坏心,那也一定不至于涉及性命。
但放在这个诡谲危险的武侠世界中,银杏一步走错,结局就是丢了性命,而李鱼呢,也因为一时的疏忽,差点被银杏毒杀。
这个世界的确是残酷的。
李鱼因为穿到了原主安乐公主的身体之内,所以也继承了原主那种淡然的劲儿,只不过她回想起记忆中属于现代的部分,仍然觉得此处显得很荒诞、很不可思议。
可以预见的是,这样的荒诞绝不可能远离她,她崛起的道路上一定会有更多的争斗与鲜血。
要习惯,但却不能麻木。
她在马车里躺着,用那个汤婆子捂着肚子。一边闭着眼小憩,一边在心中思考着。
银杏说,是歹人用她父母的性命作为威胁,她才会行此险事。银杏不是江湖人士,自然不知江湖人手段之毒辣。李鱼心里却清楚,无论这行刺是成还是不成,她和她的父母都是必被灭口的。
所以,即使现在派人回京城去调查此事,估计也只能收获一对老夫妻的尸首了。
既然查不出来,那就无需费心去查了,那人迟早会再有动静,到时候再反应也不迟。
身处如此诡谲的风云之中,李鱼如今才算切实意识到,自己身边的助力,是真的不够。她现在也多多少少能够理解一点,为什么这个时代的江湖侠客的地位那么高,能成为那么多王宫贵胄的座上宾。
李鱼叹了口气,先把这件事放过去了。
再有,就是霍乱之事了。
霍乱从发病到死亡,其实是非常快的一个过程。她以前看资料,看到一个病例,那患者是个女子,她发病后一个小时,皮肤就迅速灰败下去,发病四个小时之后,她就一命呜呼了。
足见脱水之势的迅猛。
李鱼挣扎着坐了起来,她撩开帷幔,正准备说话,却吸入一口初春的冷空气,一下子被刺激到了,捂嘴咳嗽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