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成福转了下眼珠,会意道:「不错,咱们便来个偷梁换柱,仍叫人送去建兴,神不知鬼不觉……」
「换什么?」
他话没说完,便被屏后的冷声打断:「人家费了这么大的心思,咱们就算不出手相助,好歹也得成人之美。再说,锣鼓场面都备下了,若到时偏偏人来得不齐,这台戏还怎么看?」
这话明面上倒是不难懂,暗里头的心思却叫人揣摩不透。
曹成福抽着脸,满面冲疑:「督主的意思是……放人过去原样传信?可是……」
「没什么可是,现下不是显德年间,你当还有谁敢傚法成祖爷天承靖难么?况且北境还有沙戎人时刻勾着,一时半会儿且不会有什么动静。」
水汽蒸熏,秦恪微眇着双眼,徐徐低垂,烛火摇曳下,那原本清澈的沐汤蓦然间显得迷离惝恍。
他凛狭的目光凝着那摇曳轻潺的水粼:「东厂和锦衣卫加在一块儿,可用的也不过就是那些人,真有个什么风吹草动,全屯在宫里也不济事,咱们须得未雨绸缪。青阳城那边有英国公镇着,倒是不必担心,现下最要紧的便是京畿十二卫。」
曹成福在外面慢慢品出点味儿来,顺着他的话头道:「督主思虑的是,京畿十二卫除了各地轮流调防的外,龙骧四卫是太祖皇帝当年起势时传下来的亲军,还有些却是先帝爷经略西北的老底子,咱们摸不着根,反倒是平远侯那里……」
「飞不了他。」
屏风后水声一响,那冷沉的嗓音呵道:「光宗耀祖那都是上辈子的事儿了,这碗茶就算没凉,还能烫嘴不成?没有十成十的把握,就敢系着脑袋豁出去干,到时别说皇亲国戚,没的把现下这点家当都赔进去。他平远侯是聪明人,自己掂量得出轻重。」
曹成福听得也双眼一亮,连连点头:「督主英明,奴婢明白了。」
「明白就好,御马监领着龙骧四卫,告诉管事的,弦儿要绷紧些,只要陛下有旨意,咱们便是师出有名。还有方才那事儿,也得小心在意,可别出了岔子,线撒出去了,却不回来,反而缠了咱们自己的手。」
「嘿,督主尽管放心,奴婢们要连这点事儿都办不好,那便不用当差了,奴婢这便去安排。」
话到这里似乎已说完了。
秦恪长吁了口气,双手掬了一捧水扑在脸上,阖目仰面,任由那温热漫过每一寸肌肤。
「先头叫你帮那丫头做的事怎样了?」
曹成福这时已退到了门外,猛然听他问起这个,赶忙转回来应道:「回督主,已经预备得差不多了,这两天该就能齐活。」
听里面「嗯」了一声,忍不住又问:「恕奴婢多嘴,督主虽然宅心仁厚,可那丫头要是念想多了,兴许就有别的心思,要是哪天……」
「有点念想怕什么,咱们不能光让马儿跑,还要马儿不吃草,我自有分寸,你不用管了,去吧。」
他这样一说,别人哪还有置喙的余地。
曹成福嘬着牙花子撇了下嘴,应声退了出去,绕过转角处,还没到门口,就看萧曼踏上台阶,朝这边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