庐陵王听了这话,小脸上阴霾尽去,重又盈起比方才还要灿烂的笑,将手中的喜饼也搁下了,喜滋滋地跳下榻来,自己穿了鞋子,跟她去洗漱,又用了早膳,便牵着手一同去东首的暖阁问安。
走在通廊内,外面的鼓乐声几乎听不到了,想是册封晋王妃,并告期大婚的使节队伍已离宫出城去了。
方才还是一片热闹喧阗,如今却又清静下来,偌大的禁城之中一下子显得空寂寂的。
便像这刚过丧期,就办喜事,图的便是一时之兴,新人笑,旧人哭,新人之后更有新人,再往后便什么也不会留下,更不会有人去管从前那些悲伤和苦事。
她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有好些名字,好些人的脸在脑中闪过,这条通廊像一条长长的绳索,把曾经所见所知的都绑缠在一起,可真想寻个因果时,又全然摸不着头绪。
萧曼想得有些出神,庐陵王却是脚下欢快,跳颠颠地拉着她好像总有说不完的话,她只是心不在焉地随口应上两声。
就在这时,那孩子脚步一停,忽然喜道:「皇叔,你来了!」
她一恍愣,抬眼就见果然站着那个矫健的身影,却不是澜建瑧是谁?
自从蛊虫驱了之后,他便离了养心殿,依着朝廷规制,自去澄清坊的诸王驿馆暂居,已许久没露面了,再加上这些日子筹备与淳安县君大婚的事,更是礼制繁杂,怎么这时候却来了?
萧曼还在奇怪,庐陵王已奔了过去,拉着澜建瑧亲昵地叫起来。
她并不想见这个人,可现在也没法子,只能跟过去,依着规矩见礼。
澜建瑧瞥着她只「嗯」了一声,便转开目光,抚着庐陵王道:「上回说要送世子一副弓箭,后来竟忘了,天幸这会子也不晚,现下都已齐备了,回头便叫人送来。」
庐陵王双眼一亮,立时拍手欢叫起来,随即想起这里是天子居所,不能造次喧哗,赶忙又捂紧了嘴,却掩不住脸上的兴奋。
澜建瑧呵笑了两声,在他肩头轻拍了一下,竟连眼角也没扫萧曼,当即就转身去了。
萧曼等他走出殿门才直起身,心中疑惑难消。
他神秘而来,又匆匆而去,着实有些想不明白,那对面相见却不发一语的样子,更叫人心生忐忑。
她不自禁地就去琢磨,这会不会与秦恪有什么关联,但想想又觉不像。
牵着庐陵王继续往前走,将到偏厅门口,就听里面隐隐传来人声。
一名内侍带着些急切问:「什么?你说沙戎人攻破了代北的方城,已近逼边关了,可是真的么?」
「这还有假,早上我去司礼监,那边前日就有边关的六百里加急送进宫来,张阁老他们正会同兵部几位大人商量对策呢,赶在这节骨眼儿上,哪敢呈给陛下御览啊。」
「嗯,嗯,那就怪不得了,我方才还纳闷来着,晋王殿下这眼看就要大婚了,新娘子都还没娶回去入洞房,偏偏这时候却说要赶回建兴去,原来竟是这么回事啊。」
「嘁,殿下入不入洞房,你着哪门子急,大婚还是得大婚,不过就是赶得紧些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