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身殿内外依旧烈焰熊熊,大火映着四下亮如白昼,漫天浓烟遮蔽,却有一片月光穿云破雾,清冷冷地洒进檐下,正照在他同样薄凉的侧脸上。
「既是晋王妃殿下没什么大碍,也该把心思收回来,放在该放的地方了吧?」
萧曼知道被他猜出端倪,正觑着他脸色暗自惴惴,猛地一听这话,额角更是不由抽跳了下。
「该放的地方」是哪里,原本是不用多想的,可这时听着却有些别样的意味。
她也微侧过身,冲他颔首一倾:「方才是我自作主张,想去给师兄配两副清肺降火的药,不料正遇见晋王妃殿下一个人在外头,吐得已快不支了,我想总不能眼睁睁的瞧着不管,因此才耽搁了,更没想到后来起了这场大火。」
看着他默然不置可否,抿唇顿了顿,索性又道:「师兄若是觉得不妥,另有什么吩咐,我这里都记下,以后照办就是了。」
听了这话,秦恪眼底的冷色便淡了些。
「这可不是多心了么?活在这世上,谁身边还没个亲的热的,能和晋王妃这般投缘那是你的福分,无论在哪,多一个人宠着护着,便多一条活路,别人再眼馋也眼馋不来。可话说回来,再知近也得留着点心,仔细掂量彼此的身份,拿捏清楚究竟该怎么个亲热法,可别一脚陷在里头,想往外拔都拔不出来。」
不就是瞧个病么,怎么就能陷在里面拔不出来了?
萧曼被这话说得讶然不已,听着不像是反对,又在刻意提点,可究竟要留心什么,又不肯说明白。
她百思不得其解,实在悟不出其中深意,心头像揉了团疙瘩,纠结得难受,眼见廊下并没人在,正想大着胆子问清楚,就看他目光游转,忽然望向另一边。
萧曼心头也随之一凛,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忍了回去,蓦然一瞥,只见曹成福又从廊道深处疾步赶了过来。
几乎与此同时,秦恪眸中的淡然也变得凝重起来。
「叫上几个人,送陛下回养心殿去。」
不必明说,一切尽在其中,她听得出端倪,自然也知道进退分寸,这会子该避嫌了,当下微微倾身应了声「是」,便进了前面不远处的庑房,随手把门掩上。
曹成福这时也已到了近处,火光熠熠,映着满头涔涔的汗水发亮。
他似是已对那冲天的大火全无所觉,直奔到面前,也顾不得抹汗,便瞪眼喘着粗气道:「禀督主……北境急报,两日前晋王殿下率军夜渡潢水成功,於背后突袭,大败沙戎人,斩首七千余级……沙戎单于王帐已被困在金沙山内……」
「哦,这么快,晋王殿下果然用兵如神,不负众望啊。」
秦恪开口赞着,目光却比方才更加冷漠,脸色也随着月光掩蔽沉在暗影中。
「金沙山那一带全是深谷密林,再厉害的骑兵也施展不开,反倒还不如光脚扛枪的,这下可算是王八钻了炕灶,再窝火也只能憋着。晋王殿下得了胜,声名势必更大,怕是用不了几天便能赶回京来了。」
曹成福抹了把头上的汗,脸上也是全不见半点听闻大捷的兴奋,一呵腰,凑到近处:「督主见的是,被逼在山沟子里,连水也没处寻,再过两天只怕不用打,困也困死了。沙戎人也不是傻子,自然不能坐以待毙,已秘密托人带了信儿过来,方才刚到东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