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煜赶忙跟着连连点头,小手拉着央求道:「是啊,是啊,我的话不就是诏旨么?就这么说定了,快走,快走!」
慕婉婷有些诧异地望着萧曼,没想到她会帮这个腔,当下也不好再推辞,便应承下来,牵着澜煜的手出了殿门,前后都上了抬舆。
萧曼随在一旁,传令起驾,众内侍张着伞盖簇拥下离了养心殿,一路转从西华门出宫。
刚过了甬桥,遥遥望见敞开的西苑中门,澜煜便脸色一变,皱着眉头大叫不要从那里走。
萧曼知道七夕大典上发生的那些事仍在他脑中萦绕不散,不光是流灯浮屍,更是和太子妃最后一次开怀欢聚,想想也替他难过,当下便命抬舆的内侍折转向北,该走前面的陟山门。
这一条是笔直的路,沿途都是外监各处的值房,内侍宫人来往不断,远远望见金顶抬舆,黄罗伞盖,慌忙都丢下手上的差事,跪伏在两旁夹道恭迎。
澜煜一见人多,想是记起了秦恪的话,也端着人君的架子坐在那里,四平八稳地肃然不语。
一路行过去,堪堪经过尚宝监时,他却忽然一跃而起,扒着扶栏指着里面叫:「哎,那是什么东西?」
萧曼不觉诧异,循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就看那值房院子正中放着一只大木箱,还没等看清楚,澜煜便又在后面拍着扶栏大喊:「停下,快停下,朕要瞧瞧!」
旁边的内侍不敢违拗,赶忙停步将抬舆放了下来。
萧曼这时却已看清,那木箱既宽又扁,上面还开着孔洞,露出的竟是颗人头,额角不由一跳,赶忙回身拦住正要跳下抬舆的澜煜。
「陛下且慢,那……那,嗯,不过是对下头的奴婢稍加惩戒而已,哪有天子屈尊来瞧这个的道理,请陛下坐稳升舆。」
「惩戒?犯的什么错,要把人装在箱子里?秦祯你叫他们把人先放出来,等我问一问。」
澜煜不肯听,兀自探着脑袋往那里张望。
慕婉婷这时已从抬舆上下来了,也近前劝道:「陛下年纪尚小,这些事看不得,再说处置奴婢都是依着宫里的规矩,出了岔子,自然有该管的人,陛下不必理会这等小事,还是听小秦公公谏言,先起驾吧。」
「怎么瑧皇婶你也这么说,连瞧瞧也不成么?真没意思……」澜煜偏着嘴不甚乐意,叹了口气道,「那好吧,秦祯你去瞧瞧,我就在这里等着,要是没什么大错,就快点把人放出来,这样蹲在里面可有多难受。」
这孩子心地善良,但就是强脾气,非要管这趟事,却是给人出难题。
下头处置奴婢的事儿都是由各监自管,了不起报到司礼监那里定夺,皇帝平素是不过问的,何况这里头说不定另有牵扯,岂是说放就能放的?
但这时看他一副不肯罢休的样子,知道劝不住,只好应了声「是」,转身走过去,到那值房门口时,低叫了一声:「管事的随我进来。」
那一溜跪着的内侍中便有一人悄悄爬起来,呵腰跟在后面,随她进了院子。
萧曼看他一副苦脸作难的样子,愈发觉得其中不简单,刚要开口问,旁边庑房里忽然冲出一名宫人,抢到面前扑地跪倒,声泪俱下:「小秦公公救命……救救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