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神不知鬼不觉,什么实据也查不出来,害了一条鲜活的性命,连累好几个人命运反辙,一生痛苦,自己却同那幕后主谋一同坐享安乐,逍遥快活,如今竟还想故技重施,这算盘打得可真是响亮。
秦恪心头那把火早像冲天烈焰一般,几乎要裂胸而出,一股闷气顶痛了额角,着实想宣泄一番。
此刻,这人就在面前,只须稍稍动一动手,顷刻间就能让这苦苦找寻的仇人身首异处,凭着眼下的权势,用东厂的手段随便定个罪名,想遮掩过去也不是难事。
不过,单凭一股子仇恨便砍砍杀杀,不过是一时之快的匹夫之行,於他而言,这恨压根儿就解得不爽利。
杀人须见血,救人须救彻。
报仇也是一个理儿,有时候让对方血溅当场,死於非命不算快意,眼见着他得到的一切全都付之东流,生不如死,那场面真才叫别开生面,精彩绝伦。
何况这人也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这么快就亮刀只会打草惊蛇,叫对方有了防备,这盘棋定好的路数说不准就乱了。
他唇间吐出一声轻呵,依旧望着窗外。
「现下可以说实话了吧?」
虞院使没立时应声,皱眉嘬唇,像在踌躇,顿了顿才道:「回厂公大人,这个……这个……下官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秦恪也不去看他佯装战战兢兢的模样,冷笑道:「你该也听说过,本督这里从来都没有当不当讲,只有实与不实,先说来听听,只要是实话,到陛下那里也没你的罪过。」
「是,那下官便斗胆直言。」
虞院使一抱拳:「方才下官已查过,小秦公公的脉象尚算沉稳,身子虚弱或许是有那么一点,可要说这几日始终卧病不起,那是绝不至於。」
他说到这里,目光瞥向那小间的门,又压了压声音,神秘道:「厂公大人定然也瞧出来了,小秦公公心思冲缓,甚至问而不应,这绝非身子虚弱所致,倒像是……」
自己做下的事,居然还能面不改色地说出来,这是摆明了拿他当傻子耍弄。
能有这个胆量,也不知是人材还是蠢材。
他索性就顺着他的话蹙眉问:「像什么?」
「回厂公大人,依下官所见,这要么是中了能乱人心智的奇毒,要么……嗯,要么就是……就是脑间有什么损伤。」
说到这里,虞院使吞了口唾沫,怯着脸望过去。
那眼中的惧意显得生硬,与其说是偷觑,倒更像是在审视。
脑子有损伤?
还真是个新颖的说法,不知那丫头好好地听着会作何感想?
秦恪这时候竟忍不住想笑,当下只做没瞧见那副令人作呕的伪态,沉声又问:「治得了么?」
他语声中故意带着一股忧急的热切,那虞院使像是早料到他会有此一问,脸色愈发难看,冲疑道:「这个……下官无能,还请厂公大人恕罪,若是中了毒,只要找到下手的人,问出端倪,或许还可救得了,可要真是脑疾,那多半便无法可想了。」
好么,刚才还是绕着圈转悠,这会子便是直截了当地挑衅了。
秦恪撇过头,挑唇望他一笑:「那好,本督心里有数了,你去吧,莫叫晋王妃殿下等得心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