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藏晴才刚回到山庄,就得到下人的禀报,说雷宸飞交代一见到她回来,就到「卧云院」去见他。
她心里不乐意,但是,在这一刻,她知道自己需要听从於他。
「宸爷。」
藏晴走过前堂,穿过灿烂如红云般的枫树林之后,来到了「卧云院」北端的泉室里,在这个房里有一个十尺见方的池子,引来近郊的温泉水,终年不歇,或许也因为泉水的地热,所以这院里的枫树从转色至落叶,可以维持很长一段时间,有时候已经下起了冬日的第一场雪,枫叶仍是正红的。
雷宸飞张开双臂,坐靠在泉水里,背对着她,「回来了?如何?有帮上他们的忙吗?」
「你这根本就是明知故问。」她别开眸光,不想理会他的讽刺。
雷宸飞嗤笑了声,耸了耸宽肩,「我哪里是明知故问呢?你要如何帮他们,我管不着,不过既然回来了,就过来替我抆背。」
「我不要,这『雷鸣山庄』里多得是可以替你洗背的丫鬟,随便找她们之中一个人来,都强过我。」
「但我要你做,好不容易我现在心情好了些,肯与你既往不咎,你就别惹我生气,晴儿,你是个聪明的人,应该知道惹我生气会有什么下场才对。」
「除了拿澈儿来威胁我之外,你还能做什么?」她冷笑了声,注视着他露在水面上的厚实背膀,恨不能眼光如剑,给他补上一刀。
雷宸飞笑耸了耸肩,敛眸注视着冒着热气的水面,「怎么会没有呢?就拿香荷来说吧!她是你最重用的手下,如果少了她,你想会有多麻烦?再说说你掌管的『怡记』,里头多少弟兄家眷要靠你吃穿,别忘了眼下那商行的产权和地契在我手里,我要它收,它就得收!」
最后一个字,他说得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的留情,明白地让她知道他极不乐意见到她反抗他。
而他最后没说出口的,是她即便能带着人另起炉灶,他也可以将她的苦心经营给化成灰烬,雷宸飞从不怀疑自己的能耐,就看她会不会蠢到想挑战他最后的底限而已。
「我知道了!」她深吸了口气,就算心里有再多不甘愿,也硬是将它们给吞回肚里去,「我做就是了!对不起,宸爷,是我不对,不该惹你生气。」
最后的两句话,她故意说得柔软而讽刺,与其说是道歉,不如说想让这场面变得更难堪可笑。
雷宸飞当然也听出来了。
「我不想听你道歉,没有真心真意的道歉,听起来比磨刀的声音更加刺耳,教人不痛快,过来!」他侧过首,回眸瞅了她一眼。
「是。」藏晴捺住了快要满溢而出的怒意,走到他的身后跪了下来,拿起一旁的绢巾,拧了热水,开始替他抆洗厚实的臂膀。
但是,她的手才触及他的肌肤,就被他冷不防伸出的大掌一揪,整个人给揪进了热泉水池里,激起了偌大的水花。
「你干什么?!」她在他的身下挣扎,被他高大的身躯牢牢地钉在池边。
他压低了脸庞,挺直的鼻端几乎抵上她的,「我要你记着,无论你是为了什么目的嫁给我,但不要忘记,你是我的妻子!」
「这你也好拿出来说嘴?嫁给你的决定,是我生平所做最错误的事!」她迎视他冷瞪的目光,毫不服输地反呛了回去。
但话才说出口,她就为他眼底闪过的阴沉给骇了一跳,心口不自主地泛起凉意,她挣扎着要推开他,却被他大掌揪住了后颈,整个人就像只被毒蛇给咬住的耗子,毫无反抗的余地。
她瑟缩起双肩,迎视他的美眸之中闪过一抹恐惧,此刻,她已经分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恨他较多,还是怕他较多了!
「就算是错,你也回不了头了。」他泛起一抹冷笑,话声甫落,已经覆唇吻住了她,狠狠的吸吮力道宛如惩罚般,像是要搾干她肺里最后一点空气,吻得她生疼了起来。
「唔……」藏晴推打着他赤裸的胸膛,无法阻止他粗暴地撕裂她的衣裳,还不到片刻的时间,她几乎已经与他一样不着片缕。
雷宸飞吮咬她如白玉般的颈项,像是要在她身上留下属於自己的印记般,在那玉肌上吻烙下一个红痕。
「啊……」藏晴低喊了声,感觉被他吮红的肌肤像是火灼般疼。
「对了,祥清今天早上通知了我一件事,我想应该要向你说一声才对。」他扣住她的下颔,逼迫她正视他,「你想买的那座江南庄园,卖主已经找到更好的买家了,如果你想要搬迁客栈,给澈儿找个更好的落脚地方,那还是再多花些心思,另外找地方吧!」
藏晴睁圆美眸,震惊地看着他,彷佛从他的嘴里所吐出的字句,是恶鬼的呢喃,让她感到一阵阵不寒而栗。
在江南购买庄园的事情,她以为自己已经做得够神不知鬼不觉了,以为自己终於可以澈儿找到地方,让他逃脱这个男人的掌控,但是,她终究还是小觑雷宸飞的能耐了!
甚至於,他在她不知不觉之中,已经跟卖主接了线,她想那位凭空出现的买主,只怕也与他脱不了关系!
她望进他含笑的眸里,可以看见一抹告诉她别再白费心机的警告!
藏晴再也忍耐不了心里的激动,扬起手掴向他,却被他给一掌握制住,就在下一刻,他分开了她,强势而悍然地侵入她的身子。
「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她在他身下激动地挣扎,一声喊得比一声更加尖锐而坚定。
听见她宛如从内心深处倾倒出来的恨意,雷宸飞只是冷笑,像是为了惩罚她的出言不驯般,他更加用力地贯穿她的柔软,彷佛要在她的娇躯烙上再也洗刷不掉的印记。
藏晴觉得恨,恨不能在这一刻死去,不必再受到他的羞辱。
她觉得自己好天真,天真到以为可以翻出他的掌握之中,她错了,在被他这只毒蛇咬了一口,她就已经中了他的毒液,他停顿了律动,捧住她微微苍白的脸颊,从她的美眸之中看见了心如死灰的黯然。
不!这不是他想要的!
他只是想要她的顺从,他只是想要她别再做无谓的挣扎。
他不是想要逼她死心,他不是!然而,眼前的她,像是一滩烧干的灰烬,再没有一丝火花。
一瞬间,他的心里有一丝慌张,一丝愧疚,但更多的是懊恼,足以令他失去理智的懊恼。
雷宸飞低吼了声,俯首狠狠地吻住她柔软的唇瓣,像是要给吮出血来般残酷,下身一次次的抽撤都抵进她的狭窄的深处,故意要将她弄痛,逼她对他所作所为有反应。
藏晴确实觉得痛楚不堪,但是她没有吭声,只是闭上双眼,咬紧牙关等待他的发泄完毕,她就可以脱身了。
她消极的反应令雷宸飞的心里更加恼怒,他再也没有一丝毫的怜惜,在她白润的肌肤上啃咬,力道足以在她的肌肤上留下鲜红色的齿痕,每一处红痕都像是他的怒火在她身上烙下的痕印。
在一次次几乎失了控的侵犯之后,他将自己深深地埋入她的柔软之间,在粗嗄的喘息之中得到了释放!
但是,他的胸口却是更加郁闷,抽开身,退开了两步,看见躺在池畔像是傀儡般没有生命的她,明明在她的身上都是他所留下的瘀红痕迹,但是,他知道在她的心里,却完全没有他这个人的存在!
他阴厉地眯细眸,抄起一旁的勺子舀了瓢水,用力地泼洒在她的脸上,见她瑟缩了下,蜷起身子咳出呛进口鼻里的水,一副可怜儿的模样。
但他无心欣赏,转身走上水池的另一端,头也不回地离开。
他的目的不过是想要确定她仍旧活着,仍旧是可以有反应的,既然目的达到了,他也就满意了。
只是他的心里并不快活,一点都不快活!
藏晴咳得脸蛋通红,就连眼泪都一起咳了出来,她蜷曲着赤裸的身子,捂着唇掩去哽咽的悲鸣,但越是想忍耐,她就越觉得心酸。
她紧紧地抱住自己,用力得将自己都给捉痛了,却只感觉到从心底涌出一阵阵冰冷……
在那一天之后,她的一切完全被他所掌控。
虽然,她仍旧可以管理「怡记」,仍旧可以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但是,却失去了可以拒绝他,对他说「不」的权利。
她输了!在与他对抗的战争之中,她输得彻彻底底,就连最后一丝尊严都没有剩下了!
转眼间,秋去冬来,春去了。
而今年,即便是盛夏,迎面吹拂的风仍旧带着一丝沁凉,因为是凉夏,会影响到今年的作物收成,虽然市里还没有动静,但是,上游的收购粮价已经是蠢蠢欲动。
但是,即便是凉夏,荷花与水莲依然应时而绽放,一望无际的清澄湖畔,遍布了盛放的荷花,白色、粉色、以及鲜嫩的鹅黄,凉风吹来,荷花的清香随风飘送,让这凉天里多了几分夏日的氛围。
一艘画舫泛在湖面上,在上头挂着「京盛堂」的旗帜,雷宸飞与藏晴坐在舫船的前端,一旁的奴婢们伺候着两位主子吃着温酒佳肴。
自始至终,藏晴沉默不发片语,她浅啜着玉杯里温热的酒液,侧开的眸光望着一湖碧绿。
不知不觉之中,她与雷宸飞竟然已经成亲年余了,这一年多里,她只有元宵时回了「花舍客栈」一趟,她坚持要一个人回去,不必雷宸飞作陪,但令她有些哀伤的是,澈儿一见到她,问的却是他的姐夫怎么没跟着回来?
雷宸飞一饮尽杯里的酒,搁下玉杯,深沉的目光一直都盯在她如玉的侧颜上,「不要摆着脸色给我瞧,难得今儿个天气好,别想打坏我的好心情,惹我不高兴,听见了吗?」
「是,我听见了,我耳朵又没聋,当然听见了。」
说完,她回眸,昂起娇颜,给了他一抹比嗓音更难看的微笑。
这瞬间,雷宸飞眯细锐眸,闪过不悦的神色,却只是一语不发地抿着薄唇,靠躺回软垫上,深沉的目光一瞬也不瞬地瞅着她。
「都已经到了这地步了,你就不能让我们都好过些吗?」他往后一靠,轻喟了口气,对於眼前这局面似乎感到有些无奈。
「宸爷觉得不好过吗?那真是令人太惊讶了,晴儿一直以为宸爷很乐在其中呢!」乐於折磨她,以令她感到屈辱为享受!
闻言,雷宸飞直勾勾地瞅了她一眼,牙关微紧,好半晌没开口。
两人直视着彼此,谁也没有回避对方的眼光,直到祥清从后头走过来,倾首在主子的身畔问道:「爷,时候不早了,是否要打道回府了?」
「嗯。」雷宸飞闷吭了声,扬了扬手。
「是,奴才这就去吩咐。」说完,祥清悄然退走,一如来时不动声息。
画舫回到了湖畔,雷宸飞先上了岸,回头朝着妻子伸出手,只见她冷冷地瞥了他的手一眼,然后视若无睹地闪过他,迳自上了岸,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他苦笑了声,跟随她的身后走去,这时候祥清带人要跟上,却被他的扬手挥了挥,示意他们不要跟上来。
「爷?」祥清低叫了声。
「都退下,让我和夫人两个独处一下。」话才说完,只见藏晴停住脚步,回首投给他质疑的一瞥,似乎极不乐意与他两个人独处。
但他没给她拒绝的机会,位住她的手沿着湖畔走,「陪我走走,我想听你说些话。」
「我跟宸爷之间无话可说。」
「就算你无话可说,但我想听,所以就算绞尽脑汁,你也要想些话,说出来给我听,明白吗?」
话毕,他转眸瞅着她,所见到的是她充满怨恨的迎视,但他只是挑挑眉梢,似乎对她这反应无动於衷,「除了说恨我以外,我允许你什么话都可以说,说吧!我听着。」
可是,藏晴却没有开口,只是以极冷淡的眸光瞅着他,那意思彷佛是除了「恨他」之外的话,她对他的无话可说。
就在他启唇还想说些什么之时,一对前来这采莲子的男女迎面走来,就在经过他们身边时,麻脸男人忽然拔出了一柄刀刃,往雷宸飞胸口刺去。
雷宸飞见到刀光,往后退开,但是,他闪躲得还不够快,尖锐的刀刃刺进了他左侧的下腹,男人拔出刀刃,还想再捅上第二刀时,见到祥清已经带人追赶了过来,他见情况不对,拔腿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