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章 求紫丸
一面只是一个虚无飘渺的承诺,妖狐的诅咒几次应验,并没有给苏妙真带来什么好事,反倒使她的处境越发恶劣。
而另一面则事关柳并舟的安危,这又有什么好犹豫的?
但姚守宁毕竟不是苏妙真,在狐影话音一落之后,获得了选择权的苏妙真似是挣扎了半晌,终於下定了决心:
“我想要奖励。”
她选择了帮助柳并舟献丹,获得‘不情之请’的奖励。
话音一落,姚守宁心中那丝微弱的希望之火瞬间便暗淡了下去。
她对苏妙真失望无比。
原本以为苏妙真是受妖狐蛊惑,所以之前才做出种种错事,现在看来,她之所以受妖狐蛊惑,也是因为她内心并不坚定。
姚守宁第一次感受到人性的复杂,苏妙真的人性并没有泯灭,她对柳并舟的生死也并非无动於衷,可这并不影响她的贪婪之心。
“哦?”狐妖的神情并不意外,只是带着讽刺:
“你确定吗?”
“确定。”苏妙真逐渐坚定,“您说的对,我外祖父太过偏心。”
人心真是复杂,妖狐劝说的时候,苏妙真犹豫不决,而狐妖将选择权交到她手里的时候,她则又很快下了决心。
“更何况只是献丹,这也是为了救人。”苏妙真说道:
“顾后如果活了,我外祖父有大功;顾后如果死了,那么也怨不得旁人——”她说到这里,顿了顿,又道:
“就算皇上怪罪,可我外祖父是大儒,只会有惊无险,所以这个奖励我为什么不要呢?”
她自以为自己的心声无人能听到,便并不加以掩饰。
姚守宁神情复杂,随即听到了妖狐肆意张扬的笑声:
“人类真是狡猾,有时更胜妖族许多呢。”
这一人一狐的对话更多是以‘心声’交流,说了这一阵,时间也只过去一会而已。
红雾逐渐消失,狐王与苏妙真渐渐安静了下去。
郑士与柳并舟说了一阵话,不知何时退出去。
姚守宁将心里乱糟糟的思绪压了下去,看向外祖父,却见柳氏有些不安,兴许是因为来客身份。
她先前只顾着偷听表姐与狐妖对话,倒疏忽了这边,趁着逢春取了斗蓬过来的时候,她问了一句:
“娘,谁来了?”
话音一落,姚守宁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人名:顾焕之。
这个念头一起,她自己都吓了一跳,接着她心中再度浮现出一幕情景——一个身披黑色斗蓬,淋雨而来的身影大步进入姚家。
待他抬起头时,将遮盖住头脸的帽子推开,露出老者消瘦的面颊。
他眉飞入鬓,眼睛大而有神,留了长须,神色不怒自威,纵使没有官袍加身,依旧可见满身贵气。
这位便是大庆朝中的顾相,也是当今皇后的父亲。
姚守宁在此之前从未见过他,此时却能借能力之助,‘看’到顾焕之的样子,可见她的力量在先前经过妖狐试探之后,又有提升。
“是顾家来人了。”
柳氏应了一声,催孩子们进屋里去。
她与以前半点儿不关注朝中局势的女儿并不一样,大约也知道朝中三权鼎立,顾焕之与长公主、楚孝通并不大对付,三方彼此互相忌惮、互相瞧不起。
姚家在神都城本来只是小门小户,但因为有了柳并舟,算是名扬都城。
但通过西城案件一事,姚家已经被绑上了长公主的战车,柳氏不知道顾家为什么会在今夜来人。
姚守宁与兄长、姐姐及苏妙真姐弟相后躲入内室,外头传来踩水声,有人大步上了台阶,接着一股带着潮气的夜风吹入屋内。
‘滴滴答答’的水声里,有人进了屋里。
姚守宁好奇的倚着内室的门边而站,挑起一角垂落的门帘往外看。
一个身穿黑色连帽斗蓬的人正站在屋门口处,将他身体包裹得严严实实。
他所站立的地方,雨水直往下滴,很快形成一处小水洼,以他双足为中心,向四周蔓延开来。
屋里点了碳火,热气腾腾。
柳并舟已经起身,这样的场合,本该姚翝待客,但他身受重伤,未能起身远迎,便由柳氏跟在父亲身侧。
那人伸出一双修长而消瘦的手,缓缓将斗蓬的帽子取下,露出一张窄瘦而苍白的脸颊。
他的双眉斜飞,其下是一双眼窝略深的大眼,那眼神深邃,明亮有神。
这是一个六十来岁的老者。
纵使深夜前来,浑身被雨水浸湿,但他那头花白的头发却仍旧梳得齐整,以一支羊脂白玉簪固定。
他眉心有个深深的‘川’字纹,但这并没有影响他的儒雅,反倒为他更添几许不怒自威的气势。
哪怕他刻意收敛了自身气息,可不经意的眼神掠过,依旧令得柳氏感到有些紧张。
顾焕之的样貌,果然是与姚守宁‘看’到的一致。
她心中正惊叹时,顾焕之却像是已经发现了躲在暗处的视线,转过了头来。
这位手握权势的国相目光锐利如刀子,昏暗的灯光并没有影响到他,他一下就找到了姚守宁藏身之地,仿佛以眼神将遮挡她的垂帘撤去,把她的身影纳入眼里。
若是一般人,被他一瞧,必定心中大惊躲避。
但姚守宁却是好奇心极重,再加上她似是早有预感会被顾焕之发现,因此被他一瞧,她不止不躲,反倒十分大方的将帘子拉开了一些,露出自己半张面容,向他露出笑容。
顾焕之的眼神有瞬间的怔忡,姚守宁透过他的眼睛,似是看到了另一幕场景。
少女的身体刹时失控,‘她’的心里涌出难以压抑的喜悦与豪情,身体一晃一荡,仿佛坐在一叶小舟里。
不久之后,那小舟停下,往前一侧,有人拉开了帘子,喊了一声:
“老爷,到了。”
姚守宁初时还有些惊慌,听到这话时,才隐约明白自己似是灵魂附到了某位‘老爷’的身体中。
‘她’强作镇定,接着听到‘自己’轻轻的应了一声。
接着‘她’伸出手来,摸了摸自己的袖子。
袖口中揣了一卷东西,这一摸之下,身体的主人似是兴奋至极。
‘她’大步进屋,穿过宽阔的庭院,屋舍虽说朴素,却也干净精致,带着温馨。
两侧屋角高高翘起,似即将腾飞的雄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