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世祯还没说话,张辅臣突然道:
“你是辩机一族的传承者!”
他语气笃定,眼睛微亮。
“对。”
空山先生率先应道:
“她是我的学生,之后的时间,会接受我的指导。”
姚守宁也乖乖点头。
“若是这样……”
张辅臣转头道:
“皇上,这一切便并非虚妄了。”他的语气有些兴奋:
“大庆朝竟后继有人了!”
“难怪您至今未婚,朝中老臣忧急万分,偏偏徐先生却道您的姻缘早就注定,之所以还没现,怕是时候未到的缘故。”
朱世祯很快也平静了下来,他看向姚守宁:
“事情我已经清楚了,是我的错。”
他先是认错,接着又苦笑了一声:
“虽说我在此之前并不清楚七百年后我会做出这样的事,但既然木已成舟,我也不该逃避自己的责任。”
朱世祯正色道:
“你生我气也是应当的,如果是我的家人遭遇到了这样的事,我也绝对会将这个害我姐妹的匪徒亲手揪出!”
他年纪虽长,但说话、行事却颇坦荡。
将认错的话摆在前头,并没有因为事情发生自未来而狡辩、推脱,这令得姚守宁对他的印象又挽回了许多。
“可惜我无法控制在你印象中已经发生过的事,否则我定会亲自将‘河神’解决了!”他说到这里,眼神之中露出冷冽,接着又道:
“目前有两个方法可以解决此事。”
姚守宁听他承认解决此事,且身上并没有身为大庆开国帝王的傲意,反倒态度平和,心里不由一松,忙就问:
“哪两个方法?”
孙太太等人不敢出声,柳并舟虽说觉得有些别扭,但事关自己的后代晚辈,他仍是回过头,也盯着朱世祯看。
张辅臣、张饶之二人也没说话,安静的听着姚守宁与朱世祯交流。
“其一,事情发生在七百年后,对我来说,这是一种预知,也是一种警示。”
姚守宁听他这样一说,点了点头:
“然后呢?”
“对我来说,自然便可以做选择。”他淡淡的道。
这样一说,姚守宁顿时猜到了他话中的意图:
“你是指——”
“我可以改变这一切。”朱世祯双目与她对望,目光深邃:
“你说了,我迁都神都,葬於地底龙脉,所以在几百年后,屍身被盗,继而受妖邪玷污,与你姐姐产生瓜葛,令你姐姐身怀有孕,引来妖邪,使你母亲重伤。”
朱世祯语气平静,眼神温和,他将姚守宁先前提到的事做了个总结,姚守宁冲疑着点头。
她觉得朱世祯说得没错,但不知为何,心中却隐隐生出警惕,觉得他接下来说的话可能未必是她想听到的。
“事情发生在七百年后,我既然此时得知,那么便有改变之法。”
朱世祯不待她细想,又说:
“只要此次会议结束,我回去之后,另迁都城,将来改换了葬身之所,在永眠之处设下禁制,使得你们提到的道士再难接近我,此后的事便不会再发生了。”
“不可!”张饶之听闻这话,脸色一变,接连出声。
“不行!”姚守宁也摇头。
“万万不可!”张辅臣也双手撑桌,正欲站起身来。
但他话音一落,便似是想到了什么,看了朱世祯一眼——只见这位开国帝王一扫先前给人的严肃之感,嘴角微勾,眼中露出狡黠之色,便有些头痛:
“皇上!”
“你吓我!”姚守宁一见朱世祯脸上的笑意,顿时便知道他故意这样说,好使自己主动反对,继而提出第二个办法罢了。
她听多了开国太祖的传奇故事,又曾与阴冷沉默的‘河神’打过数次交道,还以为传闻之中的太祖严厉非凡,神威天降。
此时见他这副作派,不由指责:
“你故意的!”
“我没有。”朱世祯摇头。
“你有。”姚守宁愤愤不平:“你明知改变历史代价太大,且事关重大,根本不易。”
七百年后的历史已经盖棺定论了,姚婉宁腹中的骨肉乃是大庆朝第二代君主,此时大家齐聚一堂,商议的便是要如何解决这些事情,使姚家顺利渡过危机的。
只是姚守宁虽已经明白木已经成舟的道理,也打定主意要将姐姐的孩子送回七百年前——但她见到朱世祯的那一刻,心中仍难免因为眼前的男人年纪大了姐姐许多,且长相并不俊美而失望。
她年纪小,城府亦不深,所有反应恐怕都已经落入朱世祯眼中,此时说这样的话,就是让她率先表态,接受他这样的‘姐夫’。
姚守宁想明白这一点,更不快乐,觉得眼前的人狡猾如狐:
“如果历史改变,之后几百年的时光里,未必会再有成庆年、永安年……张祖祖与我外祖父未必会再出生,孙太太的女儿也不一定会是简王妃——”
她说到这里,孙太太的神情一动,眼中露出亮光。
朱世祯眼含笑意,听着少女指责:
“如此一来,我跟我姐姐自然也未必会再出现。”
“不错。”他心情颇好,点了点头。
“既然这样,这个应天书局还会在庆丰17年出现吗?”姚守宁双腮染上薄愠,问道:
“纵使会出现,但没有了我们这些因为历史变而未必会出生的人,这场应天书局还会是现在这样吗?如果没有这场书局,那么你怎么可能预知700年后的历史呢?如果不知道历史,你又如何去改变它呢?”
少女看他老神在在,面对自己的指责不怒不气,反倒似是有些吃惊一般的道:
“对呀!这是悖论呀!”
“……”张辅臣看朱世祯将少女逗怒,不由有些头痛。
“你明知后果,却故意这样说!”姚守宁见他这反应,心中生出一个念头:莫非太祖想要赖掉这门婚事,故意这样说?
如此一想,她的表情顿时有些不好看了。
“我没有。”朱世祯摇头。
“你有!”姚守宁笃定道。
“那你说,我明知故提的缘由是什么?”他问道。
“你不想承认这门婚事?”她心里想什么,嘴上便问出来了。
这一次朱世祯摇头:“不是!”
他回答得斩钉截铁,态度坚决。姚守宁皱了皱眉头,倒想起了一件事:
“难道是因为你进屋之时,看到我不高兴了?”
“那你为什么不高兴呢?”朱世祯再问。
“因为你年纪比我姐姐大,长相也很普通,我姐姐还爱上了你,口口声声说你是我的姐夫。”她一时不察,被朱世祯将真心话套出。
等到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时,再想捂嘴已经晚了。
不过朱世祯心胸之广,自然非一般人所能及的。
他并没有与姚守宁一般计较,反倒含笑点头:
“不仅如此,我出身也不大好,家境贫寒,年轻时也不大懂事,混迹於街头巷尾之中,打斗闹事,人们都不大喜欢我。”
正是因为这些经历,他看人极准,一眼就瞧出姚守宁心中不甘愿之处,所以才想先激出她的真心话,将她心结解除。
“你可是大人物!”姚守宁看他坦然承认,半点儿没有欺负了小姑娘的不好意思神色,不由怏怏道:
“怎么也这么小心眼呢?”
“只要是人,便有七情六欲的软肋。”朱世祯闻言便笑,“我说了,我出身不大好,年少时也没学好,混到一把年岁了,二十多时,我爹还拿棍打我,小心眼又算什么呢。”
他这话便算是变相的承认了姚守宁的指控。
‘噗——’
姚守宁被他这幽默的话逗笑,觉得心中不忿一下散了许多。
柳并舟也没想到传闻中英明神武的太祖竟然是这样的人物,也有些想笑。
但此时师长在身侧,他便唯有强行忍住。
空山先生看着姚守宁,笑而不语。
朱世祯哄完了少女,才神色一整:
“第一个方法行不通,那么我还有一个方法。”
“什么方法?”姚守宁心中对他的成见在与他对话之后略微散去些许,她已经隐隐猜得到朱世祯所说的第二个方法是什么了。
“历史不能逆,便唯有顺之。”这位霸气非凡的君主在姚守宁面前散去满身威压,温声说道:
“我出身於骊县中阳村中,家中父母去世,还有三个姐姐,如今我三十有三,至今未婚。”
他一扫先前的漫不经心:
“我的家人简单,活到这把岁数,也从未有过感情纠纷,身边没有与哪个女人牵扯不清,这些年与兄弟们也算打下了一份家业。”朱世祉顿了顿:
“姚二小姐看起来年岁并不大。”
“我十六了。”姚守宁应道。
“二小姐才刚十六,想必你姐姐年岁也不大。”他叹了口气,眼神逐渐变得柔和:
“我知道从年岁来说,我与你姐姐并不般配,可如果姚家愿意将她嫁给我,我发誓,我此生必不负她,定会爱她、珍视她的。”
他并没有因为姚守宁提到姐姐已经身怀有孕而生出怠慢之心,反倒十分珍而重之的求婚:
“我原本并不相信姻缘天注定,但我再入应天书局、与你相遇,从你口中得知这样的消息,便觉得一切果然是上天早有安排了。”
“你……”姚守宁初时还怕他不肯承认这门婚事,此时见他痛快答应,又有些冲疑:
“你还未见过我姐姐,如何就能肯定这门姻缘是命中注定的?”
她对朱世祯印象最多来自於‘河神’,如今虽说与他见面说了几句,但对他的防备却已经深入姚守宁心中,哪里能依靠这三言两语便能打消的。
“你不信我也正常。”
朱世祯笑了笑,眼中带着自信之色:
“不过我的性格,我最清楚。”
他背脊挺得笔直,纵使坐於末位,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妖邪纵使可以亵渎我的屍身,却无法抹杀我的魂性,如果我不喜欢你的姐姐,纵使我受妖邪操控,但也绝不会与她亲近,使她怀孕。”
所以他必是真心喜欢她、爱她,才会与她亲密,让她怀孕,也才有了如今这一场应天书局,这位来自未来的小姨子,才会满脸不开心的看着自己。
“我很抱歉,我长於你的姐姐许多岁。”他说这话时,带着真诚。
那双眼睛笑起来时,眼角拉出一条细长的鱼尾,显出他真实年纪。
但他纵使不处於风华正茂,却有一种成熟稳重的风范,使人心悦诚服的魅力。
哪怕不是陆执那样俊美无双的长相,却依旧在谈笑间让人移不开眼睛。
“但这不是我的错,而且我很庆幸我可以早生於她一些年。”他幽默的道:
“这使我可以扫荡妖邪,还人间太平,使大庆治下子民不再受妖邪之苦,并且我还能攒下一份足以传承后世的家业,让我有可以娶妻生子的资本,否则以我原本的条件,我这一辈子恐怕只有打光棍的命。”
张辅臣露出笑意。
他与太祖相识於微末之时,知道他的本性是豪爽不羁,只是后来担上国事,不得不变得沉稳而已。
而这位开国君主,此时极力在向一个年少的孩子推销自己,似是深恐被未来的妻妹所抗拒——他甚至都没有见过自己未来的妻子。
但他身上自有魅力,定会说服姚守宁,让她相信。
“但是,我很抱歉我们生於不同的时代。”
朱世祯说到此处,逐渐收敛了脸上的笑意,认真的道:
“这使得我很失礼,无法亲自向你的父母表达我的诚意,让你的姐姐没有办法在家人的面前体面的出嫁,只能在梦中完成这场礼仪。”
他起身向姚守宁拱手行礼:
“她在世人眼中未婚先孕,让你的家人可能会遭遇麻烦,这是我的错,不是她和你们的错,所以你怨我、不喜欢我,我都理解的。”
他大度而又明理,成熟且稳重,无论说话、处事,皆有条理。
朱世祯并没有仗着自己的身份便不可一世,也没有因为姚守宁年纪小便糊弄她,道歉、认错也很有诚意。
姚守宁突然明白,姚婉宁可能会喜欢他的原因。
“……好吧。”她有些不甘愿的应了一声,有些烦恼的道:
“但姐姐的婚姻大事,我也不敢作主。”
姚婉宁的婚事成为了柳氏心结,得知女儿怀孕之后,她一病不起。
而姚守宁踏入时空逆流的时机十分混乱,她也不知道自己会一脚踏入三十三年前的这场应天书局,更不知道自己会在书局上遇到来自七百年前的太祖,更是与他商议着他跟自己姐姐的婚事。
“婚姻大事,本该长辈作主。”
张辅臣也叹息:
“姚二小姐犹豫也是人之常情,只可惜……”
他看了朱世祯一眼,又看了看空山先生,余下的话没有说出口。
但众人都心知肚明他未了之语:应天书局的举办时间不定,这一次的机会是千载难逢的,若是错过这一次,下一次要想再遇,又谈何容易?
且应天书局的主题应与人间大事有关,此次只是侥幸,恰巧姚婉宁与朱世祯的事卷入妖邪之祸里。
朱世祯皱了下眉,表情显得有些凝重。
张饶之也觉得有些遗憾,叹了口气。
“不可惜啊。”姚守宁有些纳闷的道:
“这里就有能作主的人啊。”
“可是,二小姐不是说……”
张辅臣怔了一怔,道:“你不敢作主吗?”
“是啊。”姚守宁点头,“我不敢作主的原因,是我娘脾气很凶,若是得知我私自定下姐姐婚约,她可能会打我的。”
说到这里,她的目光转向柳并舟。
年轻的柳并舟突然头皮发麻,眼皮跳个不停。
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他的心头,接着,他听姚守宁道:
“但我不敢作主,还有一个人可以作主啊。”
“谁?”朱世祯问。
“他!”少女伸出手,指向朱世祯身侧的人。
除了朱世祯与张辅臣二人之外,其余诸人俱都恍然大悟。
张饶之笑着拍手:
“守宁说得对,我竟将并舟忘了!”
张辅臣面露疑惑,张饶之就道:
“皇上与老祖宗来得晚,不明内情。”他含笑一捏衣袖,道:
“容我介绍。这是我的徒弟柳并舟,他已娶妻生女,长女柳致玉,”他顿了顿,才又说:
“正是守宁的母亲。”
以朱世祯的沉稳心性,也是愣了许久,才下意识的转头。
两个不同时代、不同年纪的男人目光相对,半晌之后各自都露出尴尬之色。
此时的柳并舟才二十多,女儿正是玉雪可爱之时,却没料到已经提前操持起了外孙女的婚事……
“有并舟在此,他是未来姚大姑娘的外祖父,是有资格定下这门婚事的。”
“不错。”张辅臣也点头。
几人议论纷纷,孙太太也连忙道喜。
“……”柳并舟既感紧张,又有些不知所措,却全由老师一并主持大局,不敢吭声。
等等!众人议论纷纷之时,姚守宁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柳氏因为柳并舟当年插手她与姚翝婚事对父亲心生嫌隙,后又因为小柳氏与苏文房的红线是柳并舟而牵对他埋怨无比,父女俩关系生疏了将近二十年,极少联系。
若她未来知道柳并舟再主持了姚婉宁婚事,不知会不会心中有气……
她偷偷去看外祖父,只见此时年少气盛的柳并舟脸涨得通红,被朱世祯有意恭维,已经飘飘然不知所以然。
他此时风光无比。
大庆朝的开国太祖是未来的外孙女婿,而张辅臣与自己的外孙女婿亦君臣、亦好友,是平起平坐的一辈。
自己的老师张饶之则是张辅臣的十几代孙,那岂不是证明……
他想到这里,就觉得头重脚轻,身上轻飘飘的,哪里想得到几十年后的事?
众人商议着婚事。
张辅臣问:
“不知大小姐叫什么名字?按习俗,男女双方该交换生辰八字。”
晕乎乎的柳并舟转头去看姚守宁,她不敢去看柳并舟的眼睛,深怕被外祖父看出自己坑了他一回,闻言连忙道:
“我姐姐名叫婉宁,姚婉宁,生於神启十年……”
姚婉宁的生辰八字她自然知晓,她悄悄写於桌面,告知朱世祯。
而朱世祯亦将自己的生辰八字告知柳并舟与她,算是双方交换庚贴。
“我来得匆忙,没有带礼。”
照理来说,男女双方各自有意,男方该拿聘礼,定下这门亲事。
但应天书局的召唤来得突然,就是提前通知,朱世祯也未必能想得到自己会在这场聚会上定下亲事。
他摸了摸身上,并没有什么稀罕有意义的物品。
朱世祯先是皱眉,接着他的目光落到了手心处——那里放着一枚铜钱,灯光下,铜钱的身上闪烁着诡异的幽幽光泽。
“有了。”他眼睛一亮,将这枚铜钱举起:
“我可以借花献佛,将此物暂时作为定礼。”
众人不明就里,张辅臣却一下明白他心中的打算,眼睛一亮,接连点头:
“妙极,妙极。”
姚守宁面露疑惑之色:
“你要将这枚永安年间的买命钱送给我……”她话没说完,又觉得不对,补了一句:
“……我们家,作为给我姐姐的聘礼?”
“对!”
朱世祯指着铜钱,说道:
“你们说过,此物乃是道士所制,用来买了一名官员性命。”
“嗯。”姚守宁应了一声,朱世祯又道:
“不瞒你说,我在这铜钱之上,感应到了熟人的气息。”
“熟人……”姚守宁心念疾转,这一刻她脑海里浮现出了一道人影:陈太微。
她曾在地底宫殿之中,看到过他带走太祖遗体的情景,她怀疑此人便是孟青峰。
再结合太祖如今所说的话,她心中生出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陈太微就是孟青峰,也有可能就是七百年前,那曾经追随在太祖身侧的道门魁首,孟松云!
若她猜测属实,难怪她与世子在此人面前处处受制。
“虽然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布下这些局,但他的道法非凡,你们这些晚辈在他面前,恐怕会吃亏。”朱世祯温和道:
“你来应天书局之前,不是说家里发生了变故,出现了一个与妖邪同行的道士吗?”
姚守宁想起家中的事,心里一紧,连忙点头。
“既然如此,我在此钱币之上,加些东西。”
他说完,咬破右手中指。
血液涌了出来,他以手作书、以血为墨,随意虚空画了数下。
指尖所到之处带起阵阵紫光残影,末了光晕被收入那铜钱之内。
那吸收了紫光的铜钱浮於半空之中,朱世祯将受伤的手指含入嘴里。
“既是皇上定亲,我也应该出一分力才对。”
张辅臣含笑招手,那浮於半空中的铜钱便向他飞了过去,落入他的手里。
他左手抓着铜钱,沉吟了片刻,接着右手虚空一抓——
无数光点在他指掌间汇聚,形成一支闪着金芒的笔,被他握於手中。
张辅臣的声音变得清朗而有力,说着:
“我要大庆两代君权顺利交接!我要历史不变,大庆朝七百年不受妖邪侵袭!我要皇后娘娘平安生产……”
他每说一句话,双鬓便增添白发。
“我要姚家人平安渡过此劫,姚太太不死於狐王之手……”
张辅臣原本青色的发丝覆盖上霜雪,平整的面容出现皱纹。
姚守宁面色微变,低声喊:
“铭书!”
“铭书——”张饶之也叹息了一声,眼中露出向往之色。
这是儒家的特殊法门,张辅臣奋笔疾书,将自己所说的每个字尽数以才气挥豪於半空。
一笔落,干坤定。
那铭书化为不可更改的法则,融入於钱币之中。
此时衰老了二十岁左右的张辅臣满意的将那枚铜钱握於手中,接着有些吃力的撑起身来,将其递入张饶之的手里,示意他传递到姚守宁的手中。
柳并舟一扫先前的兴奋,神情变得凝重而有些难过。
作为读书人,师从张饶之,他自然知道儒家铭文的意义,也明白张辅臣先前短短几句话,付出的代价是十分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