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闲感到一丝寒意,他们来之前,已经打探好何荩城已回府,才敢闯入皇宫,难道这老狐狸在骗他们
这时,何锦以微弱的声音道,“去东宫。”
去东宫吗。出不去,也只能这样了。到了东宫,郭解等人看到何锦回来,全部迎了上来。
何锦道,“你们先在这里避一避。等时候到了,我再送你们离开。”
双方一交流,明白了情况。所幸东宫都是自己人,也没人会告密,他们暂时是安全的。大家忙碌了一夜,各自睡下了。
次日,郭解早早就来找李安通,他跟李安通交好,又知是她救了太子殿下,对她更是感激,故而一大早就拉着李安通到处介绍,好像她回家一样。这曾经是她的家,现在不是了。她见到熟悉的地方,暗自慨叹。
重生后,什么都不一样了。
“通哥,这是太子殿下读书的地方,不过我们经常会在这里练武,我和花明”这一处是剑律堂,也是何锦读书的地方,何锦身体不好,常常也会在这里晒太阳。
有一日,她来找他,日光照着他的肌肤几乎透明,如水晶一样,这个画面太深刻了。她大呼神奇,拉来郭解他们一起看,别人以为他们在欣赏太子殿下的倾城美姿,其实他们不过是觉得有趣。
郭解又拉着她去东宫后殿,这里则种满了各种月季,李安通是不懂花的,可是何锦喜欢。有一次,她收到了一大束,她把它们全部拿来练剑了,看得送花人是目瞪口呆。
不过太子送花,人人都有,从不止于她李安通。
她对何锦一直以来,都算是单相思吧。她也不知道什么是喜欢。现在想一想,快忘记喜欢的感觉了。她还喜欢何锦了吗她也没答案了。时间过了太久,事情发生了太多,她无暇顾及儿女私情。
“通哥你是嫌我烦了吗”郭解无辜地说。他说得口沫横飞,却见李安通在走神,他有点小小的伤心。
“什么”李安通不明所以。
“我跟你真是一见如故耶。我们上辈子一定是好兄弟,花明也这样说。他们都觉得你很熟悉,很有亲和力,也很像个老大”
“我们现在不是好兄弟了吗”
郭解道,“你先和赵启秀他们先认识了。”他不由黯然,“人的缘分好奇怪呢,真是差一点就不行。如果那一次不是你特意来救我们殿下,我们也不会相识吧”
他其实还有一个小心思,他真的不想做老大啦,他只是做一个可可爱爱的老二,负责哭唧唧就好。可是偏偏,他是何锦身边侍卫中武功最好的。
如果通哥来了,情况就不一样了。她武功最好,顺理成章做老大
“哪有什么先后。大家都是兄弟。”李安通笑道。
他们正说着,宛平走来,低声道,“通哥。我有个事情想求你。”
“求我求我什么。”
宛平道,“你跟着我来就是了。”
两人走到一边,宛平道,“殿下好像受了好重的伤。你能帮我们去问问情况吗殿下不肯让我们给他上药。”
她看李安通和何锦较好,把希望落在她身上。
“我”她回头看了看郭解,“郭解怎么不去”
宛平道,“我们都是下属,殿下一说不行,我们便什么都不敢做了。通哥,求求你了。”说着,把一堆药品递给李安通,“这些你拿着,看看等下能不能用得上。”
李安通叹气,跟着宛平来到门外,宛平留在门口,并不打算进去。
“你不进去”
宛平道,“殿下不喜欢人伺候。”何锦的侍女寥寥无几,而且没有他的命令,并不准有人打扰他。
何锦正在殿内听着傅梁报告,说李安通他们似乎在合计准备明夜离开。傅梁还带来了外面的消息何荩诚发布了禁城令,全面封锁长安城,他还派人代领青、徐州州牧即最高长官,平两州的流民之乱。
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安抚人心,出兵镇压,何荩诚在尽他最大的努力,来解决哥哥犯下的错误。
“太子殿下现在好不容易得到皇上的宽宥,就该把握机会,把这些乱党交给皇上,或直接找机会诛杀。”
“皇上从来没有打算宽宥我。”何贤在拿回自己的权力之后,第一个处置的人就是他,麒麟军已经不属于他,连西卫也分崩离析。他什么都没抓住。
在这场权力的角逐中,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当初,傅梁他们劝他直接杀掉父亲何贤,取而代之,若是那样,也就没何荩诚后来什么事了,可是他狠不下心,仍顾念父子之情。
傅梁道,“父子哪有隔夜仇。殿下当把握机会才是。”
他报告完,离开,出门时和李安通打了个照面,李安通推门而入,她也不知如何开口,就一直立着一旁,不说话。何锦似乎在思考,因太过专注,也没发现她。
直到他起身,打算更衣,他才发现她。
幽暗的灯,不可置信的眼,他竟情不自禁地退了一步。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发现他的眼里似有笑意,可很快,眉头轻蹙,面露厌恶之色,
“怎么是你谁叫你进来的你不知道,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能进来吗”
李安通看到他如此态度,莫名也来了火气,总是阴阳怪气的前世是如此,这世还是这样,需要你的时候对你和颜悦色,百般体贴,不需要你的时候就是这副样子。
她欠他是啊,她就是欠他前世还没还清呢,现在仍是如此,否则为何答应宛平的请求,他的几个下属都比他有人情味。
若是前世的自己,她必然掉头就走,甚至可能拔刀相向。可现在她心性沉稳了不少,不会和这个别扭的男人计较
“我来替他们问你的伤势。”
“不必。”他冷然道,“出去吧。”
“你有伤,为什么不看你失踪了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我说了不必。”他声音更加泛冷,“你是没听懂吗你这个人,怎么毫无礼数”
李安通被说得拔腿就走,走到门外,看到郭解和宛平站在那里,脸上的表情不言而喻,担忧至极
“通哥。如何”郭解率先发问。
“你之前不是看到一些了,还让我去问。”
郭解道。“没看到多少,反正很多血。不知伤在哪里,殿下也不叫太医”
宛平道,“通哥,你再试试吧。好不好我知道有时候殿下人太冷,脾气差,可他心很好,嘴硬心软的。拜托拜托。求你了。”
李安通叹了一口气,为什么是她呢前世的时候就是她,他们什么问题都来找他。可她感觉,何锦明明最讨厌的人就是她。何锦对郭解宛平他们尚有悦色,单单对她总是冷眼相待。
只有等到需要她的时候,他才一改态度,放低姿态,骗她利用她。
她转身再次进殿,这次决定一改之前的软弱,以强硬的态度进行。他强,她必须更强,决不能被轻易地打退。
“你怎么还没走”他道,笔蘸墨低头书写,“出去吧。我待会也出去了。”
她近到他面前,抽走他的纸张。这种行为,何锦最是受不了,他恨别人对他无礼。
早前,何贤虽立他为太子殿下,可因为有太多前车之鉴他的兄弟被何贤所杀。很多人也不把何锦放在眼里。那段幼童时光,他过得卑微委屈。地位虽高,却没有相应的权力。
李安通是在摸老虎胡须不,在她眼里,不过是小猫咪的。他讨厌她,她却一再地救他。他不想欠她恩情,她就偏要他欠自己。
他刚想骂人,人已被一把推倒在案几上,他不可置信,目瞪口呆,怒道,“李安通,你好大的胆子,你放肆你做什么”
她嘴角露笑,“你看不出来吗脱你衣服啊。”
何锦惊骇,她在说什么此等放肆野蛮的人,她敢以下犯上
“住手”他怒道。
“我不”
“李安通。”他气急败坏,想把她碎尸万段的心都有。
“撕拉”一声,上好的丝绸被拉开一块口子,露出纤瘦的臂膀。李安通看傻了眼,心想,好一条上好的肋骨啊,可太瘦了,还是赵启秀他们的有看头
他涨红了脸,“我没见过你这样厚颜无耻的男子。”
“大家都是男人,你怕什么。大不了给你看回去。”李安通赖皮道,“郭解他们很担心你,谁叫你藏着掖着。”
“我什么时候藏着掖着你出去吧”他沉着脸,仍是没有给她好脸色。
李安通见他如此,自讨没趣,又不能霸王硬上弓,真的脱他的衣服吗算了,这个任务太难了,她完不成。
刚想提脚离开,突然瞥见他骨瘦的手指捏着案几,侧着身子,似在遮挡着什么,她只稍稍换了个角度,便什么都看到了雪白的衣袍上尽是鲜红的血,触目的红从里渗透到外,她紧蹙着眉,再次大步上前,扳过他的身子。
“你”
这就是他不给人看的原因,这就是原因么。
“你怎么”
何锦拉好衣服,冷然道,“跟你无关。你别多嘴。”
“何景略。别人在关心你。”
“我何锦何曾需要你李安通的关心我们很熟么。”
李安通默然,良久才道,“郭解、宛平他们的也不需要吗就算你是太子,难道也不需要朋友吗”
“朋友”何锦冷漠一笑,“你么,还是赵启秀郭解宛平他们不过是下属。我没有朋友。”他顿了顿,“我何必跟你说一些。何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