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太监跟了商帝多年，早早就想好了会在商帝死后殉葬，如今他看得出，商帝到了回光返照的时候，怕就是这一两个时辰的事儿。

这会儿拿过遗诏，跪在地上，郑重其事的和商帝磕了个头：“主子，老奴会把遗照和各位大人宣读，您等等老奴，老奴等会儿就过来伺候您了。”

商帝摆摆手，太监爬起来，拍拍膝盖上不存在的尘土，带着笑意离开。

看着他离开，商帝这才看向了杨五娘，终於，开口说话，声音带着一些嘶哑：“我曾经爱慕你，爱慕那个细雨当中轻灵的女子。我对你也有感激，在战场上你救过我的命，我愿意用最尊贵的位子来报答你。你我也算是相伴一生，有些话，到了这个时候，我不瞒你，你也不要瞒我。”

杨五娘点点头，想要伸手去抓商帝的手，却被商帝躲开。

咳了两声，商帝这才缓缓道：“我问你，曾经让我的门客给琳琅的马匹下毒，害的琳琅摔下山崖的主意，是谁出的?”

此话一出，杨五娘的脸突然就白了。

有些事情，或许随着时间被掩埋，但是却不会被遗忘。

杨五娘不会忘记自己当初算计过的那些人，事实上随着年纪越来越大，她的心理压力就越来越沉！

为了能够帮助颍川王称帝，为了能让自己有个好的前程，杨五娘害过很多人，有些是用计谋，有些是用诡计，种种都可以说服自己是为了给颍川王铺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死了也怪不到她头上。

除了这一件事，只除了那个人！

她和琳琅是好姐妹，自小就是，可是她却爱上了琳琅的未婚夫，那时候的杨五娘固执的觉得她和颍川王是两情相悦，琳琅不过是强占了个位子却半点感情都不想付出还想要把颍川王害死的狠毒女人！

所以杨五娘撺掇了颍川王的门客，诛杀琳琅郡主，明面上是为了颍川王踏平道路，可是暗地里杨五娘知道，当时的琳琅不过是一名贵女罢了，既不是将军也不是谋士，杀她不过是杨五娘想为自己踏平道路罢了。

但是一切自那之后就变了。

颍川王中意的人变成了琳琅，杨五娘反倒成了陪衬，如果不是因为那两个人志向不同，恐怕她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

可是最后杨五娘觉得是自己赢了，琳琅再好又如何?不过就是个愚忠的前朝旧将，早早身故，那些秘密也随着她的死被带到了地底下，没人知道了。

偏偏这个时候被商帝提起，直接让杨五娘吓白了脸！

这件事情就像是一根刺，狠狠的扎在杨五娘的心里，动不得，碰不得，现在被人猛地拔出来，是带着撕心裂肺的疼。

商帝又咳嗽了几声，身体却慢慢坐直了起来：“你并不比她差，你比她懂得人情，你比她武艺精湛，很多事情你都比她聪明百倍。可是皇后，生前我给你的已经太多太多了，如今，我要死了，死了之后的事情就让我自己决定吧。”

“陛下，陛下，我不要皇后，你喊我一声名字好不好?”杨五娘没有哭，她只是抓着商帝的衣角，面目哀戚。

她只是要一句原谅，似乎只要商帝原谅了她，就不疼了。

商帝却只是看看她，轻轻的把衣角从她手掌拽出来：“她喜欢整洁，处处都要干净，皇后若是弄皱了寡人的衣服，她看到了，会不欢喜的。”

终於，争不过，杨五娘知道自己到底还是争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