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妈妈的心思你别猜
「妈?」抬手抆着脸上的水,顺便抆掉同在的慌张,褚年试探性地说,「您怎么了?」
「我怎么了,我问你是谁?」
褚年看着余笑的妈妈,脸上茫然地说:「我不懂您的意思。」
顿了一下,他又说:「妈?您到底怎么了?」
在余笑妈妈开口之前,他抬手捂住肚子,做出了一副要呕吐的样子。
余笑的妈一直定定地看着她,过了两秒钟仿佛突然醒过来了一样,上来护着他:
「怎么又想吐了?刚刚不是还好好的么?你都怀孕了怎么可以又吵又闹的?那是你婆婆、褚年的妈妈,你刚刚那是干什么?哪还有当媳妇的样子?」
褚年不说话,卫生间里,他的手抓着马桶后面的水箱盖子,张开又抓紧。
强行被吐出的酸水让他的食管都火烧火燎的难受。
这样,应该能蒙混过去了吧?
傍晚,换下来的床单被套在阳台上被风吹着。
电饭锅里闷着米饭,砂锅里炖好了去了油的鶏汤,汤盆里垫了烫好的白菜和蘑菇,只要把鶏汤浇进去就是油菜有肉的一顿饭了。
抆完了厨房,摘掉了围裙,站在卧室门口看一眼无声无息休息的「女儿」,余笑的妈妈叹了口气,拿起随身的小包轻手轻脚地离开了。
关好门,走进电梯里,她的脚一软,靠在了电梯的墙上,然后慢慢地蹲了下去。
在电梯门打开之前,她重新站了起来,低着头,拿出了手机。
「喂,尚敬啊……」
电话对面传来了余笑爸爸隐含恼怒的声音:
「牛蓉蓉和朱杜继两个人争权夺利,笑笑掺和进去是想干什么?我豁出去面子给她找了份工作,她呢,工作没几天恨不能把天都掀了。唉,朱杜继确实不是个东西,不过要不是笑笑……」
「余尚敬,笑笑脖子上、肩膀上都还有手指印儿呢!你要不要自己来看看?」
「我都被人駡老王八了我看什么看?朱杜继那种人也就吓唬她一下,哪能真伤了她?我托人找牛蓉蓉那边问过了,他这次不被扒层皮才怪,人家神仙斗法,余笑自己掺和进去,吃点亏是应该的。」
「余尚敬,余笑那是你女儿,你女儿被人欺负了!」
「她要不是……算了,我不跟你吵,她没事了你就赶紧回来吧,人家有公公婆婆的,你常去不太好。」
打着电话,余笑的妈妈脸色由苍白变得铁青,又涨红了——被气得。
「你先别挂电话。」她对自己几十年的枕边人说,「你还记不记得笑笑上初中的时候我教的是几班?」
「你突然问这个干什么?」
余笑的妈妈屏住呼吸,听电话那边传来的声音说:
「你一直是教1班2班的,笑笑那时候被分在9班,你还闹着要把她调过去,怎么想起问这个了?」
身边有下了辅导班的孩子和妈妈拉着手回家,还有拎了菜回家的妈妈对身后的孩子说:「快点走,别玩了。」
余笑的妈妈扣上了电话。
「她爸都能记着的事儿,笑笑肯定不会忘啊。」
回头看一眼自己刚走出来的高楼,余笑妈妈一阵头晕目眩。
踉跄了几步,她勉强坐在了路旁的石凳上。
坐了好一会儿,她又掏出了手机。
「你们再看这个表格有没有问题,我去接个电话。」
把写满数据的表格推到了林组长的面前,余笑拿着手机走出了办公室。
「喂?妈。」
「褚、褚年啊,没打扰你工作吧?」
「没有。」
「那个……」余笑的妈妈纠结了一下,才用小心翼翼的语气说,「你最近和笑笑,还好吧?笑笑怀孕了,激素水平不稳定,有时候情绪会不太好,你包容她一点。」
是因爲褚年駡了爸爸的事儿么?
余笑还想起了早些时候被自己拒接的褚年妈妈的电话。
想了想,她说:
「妈,没事的。」
「嗯,没事就好。」过了两秒,余笑的妈妈又说,「褚年,你别骗我,你和笑笑真的没什么事儿吧?」
还会有什么事儿么?
有,当然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余笑深吸了一口气,她对褚年说过会跟自己的父母交代清楚,可事实上,每次想起来,余笑自己也忐忑不安,她不知道自己的父母会不会接受这样的荒诞,又会给出怎样的表现。
看似温和好说话的父亲、看似暴躁执拗甚至有些专断的母亲,余笑这些年总觉得自己似乎摸到了什么别人看不到的地方。
身处河底的泥淖里,她会纠结反复,不知道自己摸到的是对是错,还是自己一直相信的是对是错。
自从她脱离了那个环境,她才真正有力气和空间去重新去判断自己从前的人生,和她生命的中的那些人。
抬头看了看,她走进了隔壁的一个小房间,关上门,又站在了窗边。
「妈。」她叫了一声。
然后说:「我小时候有个名字叫嘉嘉,后来我有几个堂叔来了咱们家里一趟,我就改名叫余笑了。」
邦自尚嘉本,仁爱心和睦……是他们这一派余家的排辈,余笑的爸爸叫余尚敬,他的下一辈就是嘉字辈。
「妈,我才是余笑,现在怀孕的是褚年。」
余笑的妈妈干巴巴地笑了一下,她拿着手机,茫然地看了看周围,然后说:
「你在胡说什么?!」
声音到了最后陡然高亢到近乎撕裂。
她身后刚刚落在树上的归鸟又都扑簌簌地飞了起来。
电话里,那个男人用余笑妈妈最熟悉的语气说:
「妈,我六岁那年和邻居家的男孩子打架,我爸领我去道歉,你看见我后脖子被抓伤了,第二天就找茬把邻居家的蜂窝煤堆给撞塌了。」
「我上中学的时候你每次都跑我老师那提前看我的卷子,有次我故意在填卡号是时候写对了,写名字的时候和我同桌换了,你发现之后罚我面壁了两个小时。」
「我爸出事的时候你白天得上班,下班了就去挨家求人,电话打到晚上九点十点,有一天晚上两点多,我听见你躺在床上哭,就和你一起睡的,结果你早上把我从床上踢了下去,还死活不承认之前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