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2 / 2)

步步莲华 清歌一片 1993 字 4个月前

“世瑜,当日你也在,里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有没有见到永定王妃?从实说来。”

皇帝盯着霍世瑜,一字一字地问道,目光里隐隐含了一种威迫。

霍世瑜看了一眼善水,转过了头,用低沉却清晰的声音道:“父皇,当时我进去时,只看到堂兄与承宗二人,并未见到永定王妃在里头。”

空气凝固了,静得善水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脏撞击胸腔时发出的蓬蓬之声。她盯着霍世瑜,见他说完了话,神色依然平静,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只是稍稍垂下眼皮,望着他面前几步之外御案之上的那面珊瑚笔架。

“都退下去。世瑜,你留下。”

最后,皇帝这样令道。

人鱼贯而出,宽轩的御书房里,终於只剩这一对天家父子了。

皇帝盯着站在自己的儿子,见他神色依然平静,目光里看不到对自己丝毫的畏惧,终於忍不住心中雷霆,猛地抓起手边的一只白玉镇纸,朝他面门直直的砸了过去。

霍世瑜没有躲避,任由那只冰冷坚硬的石头砸向自己,一阵疼痛过后,他感觉到一股热流沿他面门汩汩而下,知道自己额头被砸破了。

“孽子!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孽子!朕养你何用!”

他看着自己那个着了明黄龙袍的父亲一脸愤怒地用手指戳着自己,伸手用衣袖抆去已经弥漫住视线的血。

“父皇,在你心里,儿臣还是不是你的儿子?”

他的眼中满是浓重的悲伤。

景佑帝猛地一拍御案,喝道:“孽子,你想反天不成!”

霍世瑜慢慢跪了下去,道:“父皇,我知道我刚才那样说,悖逆了你的心意,并且,儿臣确实也是在撒谎。儿臣不孝,儿臣有罪,只是父皇,儿臣却有话要说,但请父皇给儿臣这个机会,等说完了话,儿臣死而无憾!”

景佑帝死死盯着他,刚才因了盛怒紧紧捏起的拳慢慢地松了下来,坐回了龙椅之上。

霍世瑜朝他重重地叩了个头,直起身,道:“父皇,我叫您一声父皇,因您是我的父亲,也是我的皇帝。不论是做您的儿子还是臣子,世瑜的忠心赤胆天地可鉴。世瑜还小时,就一直在努力,努力想要成为父皇眼中最优秀的儿子,让父皇看到儿臣时,眼中能有赞赏与骄傲。可是父皇,不管我怎样努力,从小到大,我在您眼中永远都比不过我的堂兄。我知道我不及他,但父皇,儿臣才是您的亲儿子啊!仅仅只是因为我的母家姓钟,您不愿多看我,所以您也看不到我的努力与诚心,我是您的嫡长子,终有一天,我却要因为我无法选择的母姓而遭世人耻笑。父皇,您觉得这样对我公平吗?”

“混帐!”

皇帝的脸颊肌肉因了愤怒,微微地抽搐扭曲,手再次伸向了墨砚。

“父皇,若是我死了能让您消气,能让钟家这个权倾朝野的心腹之患消除,儿臣愿意去死。可是父皇,您了解过儿臣的想法吗?儿臣其实比您更恨钟家。从小到大,他们口口声声说,他们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好,在为我的将来铺路,可是儿臣知道,儿臣就是他们手中的一个傀儡一块遮羞布。儿臣对天起誓,儿臣更愿意跟从我的父亲。只要父亲肯正眼看我一下,肯体察一下儿子的心,儿臣哪怕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

皇帝盯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儿子,神色渐渐有些缓了下来。

“父皇,儿臣知道父皇的忧思。钟家权倾朝野,门生遍布天下,若不加以掣肘,后患无穷。儿臣是父皇的儿子,愿意为父皇分忧。钟家一直以为儿臣受他们的控,绝无二心,也不敢有二心,因如今父皇早已视我为无物,儿臣若不靠他们,还能靠谁?”

景佑帝微微眯了下眼睛,“你的意思……”

“上阵父子兵。儿臣愿意听从父皇的命,助父皇铲除心腹之患!”

景佑帝景佑帝的眼中,蓦然掠过一丝惊讶,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儿子般地盯着他。

霍世瑜丝毫不怯,道:“父皇,儿臣方才当着那些人之所以说谎,也有儿臣的考虑。第一,这是钟家的意思,我此刻自然不能与他们撕破脸。第二……”

他冲疑了下,继续道,“我的堂兄,他绝非仰人鼻息之辈,又兼盛气太过,这才会令父皇陷入今日这样的两难境地。父皇为何不趁这机会,正好挫挫他的锐气?既在朝堂,身为臣子,则生死富贵一切皆由天子掌握。他若真得教训明白了这个道理,到了日后父皇再次用他之时,自然会对父皇死心塌地,再无二心。”

“父皇,以上儿臣若有说错,但请父皇责罚!”

霍世瑜说完,再次重重磕头至地,长伏不起。

宝座上的景佑皇帝凝神不动,微微阖着眼睑,整个人犹如一尊石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