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他按上肩膀,阮思澄「腾」地一下,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说:「抱……抱歉了!李医生,我刚决定不按摩了!我男朋友小心眼儿,怕他多想,跟我作妖。」
对方明显楞在原地:「你已经有男朋友了?」
阮思澄扯谎:「有。」
「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唔……」
「实话实说。」
於是她便真诚地道:「无比完美的一个人,挺无聊的,没啥好讲。」特别标准的高帅富。世界上高帅富不都差不多吗,丑和穷才各有各的丑法、各有各的穷法。至於邵君理自恋、爱怼,有时候发神经,脑回路特感人,就不说了。
李莫群:「……」反被塞了一口狗粮。
还是好大一口狗粮。
「行了,我叫车回酒店了。」从清水乡到省会要两个小时,得出发了。
李莫群也只得回答:「好,注意安全,发个车号。」
「嗯。」
再与院长打个招呼,阮思澄便走出公司。
…………
阮思澄是连夜回到云京市的。
她再一次没有回家,而是到了扬清集团。
算算,她和邵总,又一个月没见面了,也该做汇报了。
他们两人都很理性。因爲思恒医疗还在倒闭边缘疯狂试探,他们没有happy地恋爱。现在她忙,因爲单身,可以丝毫没负担地不约会、不见面、不打电话、不发短信。而如果有一个丈夫、一个男友,就总归有另份责任,即使对方没有抱怨,一晾就晾一两个月她自己也觉得亏欠,於是着急、焦虑,两边忙活,捞不着好。她应当把全部时间都给公司,如果恋爱,那么,不把时间给邵君理会觉得对不起邵君理,把时间给邵君理会觉得对不起员工,十分麻烦。而且,万一自己还不成熟,以至最后出了大事,她肯定会特别难过。
所以,邵君理十分体贴,想默默地等几个月。
又是难得地有星星的晚上。
「邵总邵总!」阮思澄「呼」地冲过去,坐在桌前的皮椅上,「思恒急诊成功救人!!!」
「哦?」邵君理抬眼,「说说。」
「有一个人乙撑亚胺急性中毒,Z省清水乡卫生院用了机器,它阅读了两份paper,幷认爲是乙撑亚胺!李莫群跟三甲医院说了他的这个怀疑,对方按照毒理治疗,终於把人拉回来了。」
「还不错。」
「也挺悬的。」阮思澄把两只胳膊往前一伸,身子伏在桌上,下巴尖儿撑着桌面,「思恒虽然输了1000份感染、中毒方面的paper,但实际是很粗糙的,需要赶紧改进这里。公司现在也有钱了,我刚雇了两个猎头,从纽约挖IBM Watson的人。」
邵君理见对方胳膊已经伸到自己眼下,拍了拍对方那窍长的手指:「好。」
阮思澄的脸颊一红,从地摊上拎起袋子:「那个,这一回在Z省出差,带了一些茶叶给您。」虽只是在机场买的。
邵君理似幷不在意:「行,挺孝顺。」
「……」
阮思澄又继续汇报推广计划、宣传计划,邵君理都没有意见。说完,阮思澄又再次走到她最喜欢的窗子前,向下看。
看着看着,她发觉到不太对劲。
窗子上有两只手印。
这个位置……这个位置……一个月前她的手印!!!
患有严重强迫症的邵君理还没有抆掉???
她转过身:「邵总。」
邵君理幷没有回头,尾音一挑,无比性感:「嗯?」
「这俩手印您还没抆?」
邵君理一顿,道:「我忘了。」
「哦……」想着忘记也很正常,阮思澄又看了两眼。
不对……等等……
隐隐约约,在她指印往外一些,还有两只大点儿的。
大手套小手。十个指印内还有十个指印。
很轻,可在这个灯下、从这个角度看,还是可以辨识得到。
邵总的吗?
她意识到,在平日里,邵君理总稳如泰山八风不动,仿佛正在掌控一切,就算她问也不回答,可在某些不经意间,他的感情也会外露,比如在失控下坠的电梯中,他将自己抱了起来,再比如在明亮通透的窗子前,他抚上了她的指印。
这男人啊——
「邵总,」阮思澄「咻」地转回身,看着过来的邵君理,「这一段儿,马上过了,我就能有个人时间了。」
「好。」
「邵总,」她希望叫对方安心,「昨天,Z省清水乡卫生院那个大夫,就是……好像……想谈对象,我没答应。」
「说说?」
阮思澄把整个过程偷工减料讲了讲,最后还没忘记补充:「那位大夫是个好人。」
邵君理「嗤」地一声笑:「按摩肩颈?」
「我没让碰。」
邵君理的眸子一扫,莫名其妙地忽然道:「阮,这段时间在基层跑……脸和脖子黑了点儿。」
「……啊???」她倒没有特别在意,「真的???」
「嗯,单看外头倒不明显,但……」邵君理伸出食指,把阮思澄套裙衣领向右轻扯,露出一点细腻肌肤,「已经有道分界綫了。」
「真的吗,」阮思澄看自己脖子,看不到东西,「没事,过两星期可以褪掉。」
「嗯,」邵君理没有停手,反将指尖压上那道幷不清晰的分界綫,幷不作声,沿着綫划,来来回回,爱不释手。
他的指尖带着点凉。轻拢着的食指中指往上移时还稍好点,他缓缓地往下动时,阮思澄的联想一来,两腿都抖。
阮思澄的全身发颤,握住对方右手手腕。
邵君理却没有在意,左手上去,将阮思澄另外一边套裙衣领拽脱了点,又是做了同样的事。
「……」阮思澄可终於懂了。
李莫群没摸到肩颈,他就非要摸上两下。
宣誓主权呢!
她晕,赶紧退后一步,拉好自己衣服,红着脸,像被烤过的大橙子,低声说:「总之,这一段儿马上过了。」
「好,不要忘记。」
「不会的。」CEO办公室的办公区最里面三面是窗,阮思澄在月光之下,头发、脸颊异常温柔。
等阮思澄离开扬清,邵君理才拎过袋子,打开茶盒,垂下眸子,将茶放在自己鼻端,嗅了嗅。
奇怪,龙井明明不算上好,只是机场卖的破烂货,那股清香却能醉人。
他把茶叶放在桌上,鬼使神差,无意识地,指尖碾起一小撮儿,放进唇里,细细嚼了。
茶叶碎了。
果然是龙井。
淡而远,香而清。
邵君理又拿起水杯,喝了一口,却没立即咽下喉咙。水带着碎茶叶在口腔中转了两圈,直到把茶香味送到每个角落,他才终於咽了,觉得那股清香顺着喉管到达腹中。
甘醇凛冽。
…………
另外一边,阮思澄在自己家里打开电脑,写宣传稿。
她想先写几个要点,再给梁言增色、完善,在各媒体宣传公司。
结果,还没等到写完一段,她便发现,虞跃的事10分钟前已经引爆整个网路!!!
只看一眼,阮思澄的头皮便要炸裂开来!!!
原来,因爲乙撑亚胺有刺激性气味氨味,虞跃三个室友之一——阮思澄见过的张三,在几天前,喝矿泉水觉得味道不太对后立即收好,紧接着在书堆当中藏了一个小摄像头,熟料竟拍到刘逢吉在水杯中下-毒的视频!!!
他报了警。警方经过化验,确认张三收起来的瓶子当中残留物是乙撑亚胺。再结合起同寝虞跃差点死在老家的事,真相马上水落石出。
被AI给强拉回来的虞跃,乙撑亚胺急性中毒的虞跃,居然是被同寝室的化学博士下过毒的!!!
怪不得他全然不知曾接触过什么化学品!!!
而且,刘逢吉不仅仅想要虞跃去死,还想要别人也去死!
阮思澄想到昨天医院门口,刘逢吉说「我这个人比较正直」「嫉恶如仇」「从来不会占人便宜,也从来不会让人占我便宜」时的样子,想到他的狭隘、极端,只觉寒毛直竪,遍体生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