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亏得李钦载这些年圣眷不衰，不然仅就乘御辇这个举动，被朝中御史知道了，定参得他欲仙欲死。

李钦载暗暗警醒自己，往后可长点心，蹬鼻子上脸这种事再也不要干了，否则便是给自己和李家族人埋下祸患。

见李积坚决拒绝登御辇，李治不好再勉强，只好与武后相携登上御辇，李积和李钦载在御辇左右跟随，君臣回到长安城。

长安延平门。

穿过狭长的城门甬道，刚进到城内，迎面便见无数百姓冒着风雪安静地站在道路两侧，正前方的空地上搭了一座高台，高台上一群穿着铠甲手执长刀铁盾的美貌女子，面朝城门方向跪拜。

见天子和李积入城，道路两旁的百姓纷纷跪在雪地中，齐声道：“贺迎英公凯旋，大唐万胜，天子万岁！”

李积急忙驻马，朝左右两侧行礼的百姓抱拳还礼。

老将归京，须发皆白，骑在马上那道佝偻苍老的身躯，仿佛一根为家国燃尽自己的蜡烛，在风雪中摇曳着最后一点光亮。

见到李积的苍老之态，道路两旁的百姓们不由心中酸楚。

不知是谁带头，在人群中突然高声道：“英公为国征战，鞠躬尽瘁，大唐得英公辅佐，幸哉壮哉！”

李积再次泪流满面，不知该如何回应，只好在马上不停地左右抱拳还礼。

队伍再走近几步，随着一阵隆隆的鼓声擂响，高台上的太常寺舞伎已跳起了舞。

与往常的靡靡妖娆舞姿不同的是，今日的太常寺舞伎跳的却是阳刚雄壮的《秦王破阵舞》，舞伎们穿着铠甲，手执长刀盾牌，随着威武激昂的鼓乐声，一声声娇叱后，长刀急促地敲打铁盾，并不停地变换队阵。

李治和武后走出御辇，与李积并排观赏破阵舞，君臣百姓看得心潮澎湃，仿佛回到当年大唐立国之初，那个金戈铁马，太宗先帝与天下英雄共逐失鹿的峥嵘岁月里。

一舞过后，舞伎们行礼退下。

李积朝李治感动地躬身：“多谢陛下隆厚礼遇，老臣愧受。”

这曲破阵乐，显然是李治提前安排的，只待李积入城后，用来迎接李积的凯旋。

李治哈哈一笑，道：“英公莫客气，朕只恨礼数简陋，不足以彰显英公功绩之万一。”

隔着御辇，李治突然握住李积的手，肃然沉声道：“英公年迈，往后尽可颐养天年，但朝中若有不决事，还望英公不吝赐教於朕，您一定要长命百岁，好好看看大唐如今的锦绣山河，那可都是先帝和您亲手打下的。”

李积感动地道：“陛下但有所遣，老臣定不推辞，哪怕要老臣现在再伐不臣，老臣亦立马开拔，为陛下开疆辟土！”

李治笑着摇头：“英公可是大唐的定海神针，往后若无重大之事，绝不轻易劳烦您，再说，英公一门多英才，日后朝中有事，朕自当倚重景初，英公且看我等壮年君臣，能否再创下一番继往开来的功业。”

李积也笑道：“老臣静待陛下创下远迈先帝之功业，如此，老臣死而无憾，九泉之下也有颜面见太宗先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