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一部分是地主出身,不算什么名门望族,就是本地或异乡的小中型地主,家境殷实,官场无人,靠着会做人会处世一步步爬到位置上。
这些都算是背景比较干净的,至於还有一大部分,则确实是背靠江南望族,有的根本就是望族的直系族人,还有的则是投了望族的行卷,或曾经是望族的门客幕僚等等。
江南官场的结构组成,大抵便是如此。
李钦载翻阅半晌,对江南望族的势力又加深了几分了解。
目光落在名单的某一行上,李钦载嘴角微微一勾。
“宋锦山,籍越州,现为江州刺史,贞观十九年至永徽四年,曾为吴郡陆氏门下幕僚,后被陆氏荐举为官,十来年间升至江州刺史一职。”
望族门下当了十几年的幕僚,才渐渐有了出头之日,倒也真是不容易。
昨日酒宴上,宋锦山与陆云毫不遮掩的互动,显然也是陆氏投靠朝廷的一种暗示,明明白白告诉朝廷,宋锦山确实是背靠陆氏势力,陆氏用这种坦然的方式,间接地表了忠心。
尽管这种官员与世家的关系网不是什么难以调查的秘密,百骑司一天之内就能查个明明白白,但别人查出来的,跟自己亲口说出来的,性质完全不一样。
“吴郡陆氏倒真有几分诚意……”李钦载喃喃道。
收起名单,李钦载塞入怀里,这份名单很重要,此行江南有了这份名单,李钦载行事将事半功倍,相当於小学生拥有了一本新华字典。
扭头望向宋森,李钦载露出了和煦赞赏的微笑,拍了拍宋森的肩。
“小同志很不错嘛,此事办得利落,回了长安我当向天子请功,请天子赐我黄金铜钱和丝帛,让你高兴高兴。”
宋森乐滋滋的,笑得眉眼不见,刚要道谢,却咂摸咂摸嘴,突然觉得哪里不对。
“慢着,李郡公刚说下官事情办得不错,回头却要天子给您赐钱赐物?”
李钦载板起脸:“你差事办得不错,归根结底是在我的英明领导之下才有的成就,天子不赏赐我,难道赏赐你?”
宋森惊愕道:“事是我办的,难道不应该赏赐我吗?”
“你这个小同志,刚夸你几句你就飘了,戒骄戒躁,继续努力才是王道……”
见宋森一脸便秘的表情,李钦载大笑,拍着他的肩道:“好了,逗你的。不过老宋你想清楚,我为你请功没问题,天子若觉得你确实立了功,要给你升官,你答应还是不答应?”
“啥意思?”
“如今你是百骑司雍州掌事,若是升了官,或许是百骑司的第二第三把交椅,但如此一来,百骑司具体的职司可就轮不到你了,以后为天子办事的人也不再是你。”
“如今你有事没事还能进太极宫,在天子面前禀事,以后升了官,在天子面前禀事的人可就不是你了,久而久之,说不定天子会忘了你,而你的官途,这辈子也就百骑司第二第三把交椅到顶了。”
宋森悚然一惊,然后露出深思之色。
李钦载意味深长地笑道:“天子近臣,近则亲,远则疏,这个道理你多琢磨琢磨,我若是你,情愿一辈子不升官,权力大小可不是看官职决定的,看的是你与天子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