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不出到底是哪一方完成占据了上风。
宿远西低声说“看好时机,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们从后方偷袭,最好不要离开这栋楼。”
“没问题。”
楼是个制高点,呈度拎着枪立刻上楼。
宫远和宿远西都是近战,只能找好时机偷袭对方。
宿远西从来不硬抗,在混战中补刀才是最佳方案。
想罢,她眉眼凝重地抽出剑,走上二楼,从窗户往下看。
这一看,便立刻愣住了。
寄生种猛地起跳,头上的触手就像是脱弦的箭猛然攻向车辆,轰然一声,车窗被打破。
车内的猎人眼疾手快地拿出刀砍断。
可对方的触手又迅速地生长出来,不到半秒钟的时候,那触手便迅速贯穿对方的脑袋,将脑浆和血液一同捣出。
瞪大的眼瞳中,倒映着被触手骤然缠紧的猎人。
卡擦一声,颈骨断裂。
它以横扫千军的气势围猎了数十人。
而且,还是一边杀死,一边吸食。
这种将人类作为食物的场景极具冲击力,压迫着目视者的神经。
宿远西在震惊了一瞬间,现实将她的思绪狠狠地拽回。
一个熟悉的身影骤然降下。
宫远愤怒地举起刀,从二楼自上而下地落下,先要狠狠斩断寄生种的头颅。
但寄生种迅速察觉到上方有人,触手的末端狰狞地张开牙齿,无数触手缠绕着对方,就算宫远疯了一样将触手斩断,但根本赶不上愈合的速度。
宫远的面色越来越白,触手紧紧缠绕他的身体,骨头发出不堪其重的声音。
这时候,两枚子弹破空而来。
一枚正好穿过它正撕咬着人肉的口腔,而另一枚,则穿过它的大脑。
那只寄生种因吃痛猛然甩开宫远,骤然抬“头”。
宿远西正打算射出第二枚子弹,下一刻,触手猛然袭来
宿远西狼狈一躲,腰侧却被袭击,迅速被撕裂出伤口。
她出了一身冷汗,抓紧剑柄。
呈度错愕地看着寄生种就像是壁虎一样爬上墙壁,她咬着牙不断开枪射击,可断掉的触手又迅速生长,根本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这是什么样的怪物
宿远西刚爬起身,脑子里的警铃大响。
“伊尔”
跑下二楼的呈度在看到宿远西身后出现寄生种时,内心一个咯噔。
宿远西不顾疼痛,本能地迅速滚到一旁。
下一瞬,那触手竟然将那地板凿穿,地板完全碎裂开来,那本来是宿远西头部的位置。
如果她没及时躲避,这时候已经死了。
它为什么会进来是因为进化了吗
那幽蓝色的精神体绕着宿远西转圈圈,似乎想要引起她的注意力。
宿远西无视它,专心致志地盯着眼前不到五米的寄生种。
寄生种咧开嘴巴,露出里边的尖牙,牙缝中还残留着红色的人肉,血腥味扑鼻。
它没有第一时间将宿远西弄死,反而脑袋一转。
卡拉、卡拉。
骨头发出声响,它盯上了朝他射了无数枚子弹的呈度。
眨眼间,它的身子瞬间动了。
宿远西眼里光芒一闪,想要斩断它。
然而,剑斩空了。
它的速度远比宿远西出剑的速度更快,更猛。
就像是小孩玩弄蚂蚁那般残酷,触手猛然伸长将宿远西狠狠一甩。
宿远西的后背猛地撞上墙壁,骨头发出呻吟的声音,五脏六腑几乎要被搅烂,吐血,狼狈地摔在地上。
一个残酷的现实摆在她们面前。
它和她们,的确不是一个战力级别的。
猎人,在它眼里不过是可口的猎物。
呈度的手被硬生生地绞断,嘎吱嘎吱的嚼碎声回响在安静的研究室里。
呈度额角冒出冷汗,浑身颤抖着,她扭曲着面孔大吼“不要小看我了”
右手持刀狠狠地贯穿对方,蓝色血液喷溅,具有腐蚀性的液体让近在咫尺的程度无法闪躲,衣服和皮肤上发出滋滋作响的声音,就像是被烤焦了一样。
宿远西看到这一幕,瞳孔迅速收缩。
她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愤怒,与此同时,又十分冷静。
她们完全不是s级寄生种的对手。
在如此狭窄的环境中。
这只寄生种将她们堵得无路可逃。
宫远生死不明,呈度断了一只手臂,宿远西是情况最好的,但肚子也被掏了一个洞,露出里边血淋淋的腑脏。
宿远西冒着冷汗,牙齿嘎吱嘎吱地打颤。
好冷好像四面八方涌来了阴风,从骨子里渗出了冷意,宿远西身体止不住地打颤,只要稍微动一下,剧烈的疼痛就瞬间涌上来。
但她根本不敢停下动作。
咬着牙从包里拿出止痛针,宿远西毫不犹豫地给自己扎了一针。
她瞬间冲上去,和寄生种缠斗起来。
她一边接下对方迅如闪电的攻击,一边大喊。
“呈度,包在那里”
寄生种完全可以将她直接杀死,却像是在享用慢慢杀死她的过程,每一次攻击,就像是人类慢慢拔下蚊子的肢体。
呈度趁着这个空袭立刻给自己打了个修复剂和止痛药。
砰
宿远西又被狠狠地甩到墙壁上,骨头瞬间断裂,疼痛飙升。
她倒在地上,浑身动弹不得。
不行不行
她抬头一看,眼前的景象让她目眦欲裂。
呈度被寄生种勒住了脖子,越来越紧,她本来在挣扎着,却逐渐地平息了下来。
这一瞬间,宿远西脑海里那根线猛地一断。
她目眦欲裂地盯着寄生种,精神力像疯了一下扑食对方。
给我放开她
在寄生种猛然松开触手的同时,宿远西也吐了一大滩血,头部像是被巨锤狠狠锤击过一样。
呈度跌落下来,干咳了两声,迅速捡起枪支,向寄生种头部开枪。
可这一切,都像是最后的挣扎。
寄生种就像是终于玩腻了,将呈度甩到一边。
下一秒,它闪现在宿远西眼前。
呲
这是什么声音
宿远西一怔,本以为麻木的疼痛又涌上来。
低头一看,那只触手直接贯穿她的腹部。
她直接被穿肠破肚。
血止不住地流出,身体感觉到越来越冷。
当触手抽出时,她的身子往后一倒。
嘴里发出“嗬嗬”的声音,风似乎从贯穿处穿梭着,身下的地板好冷,全身好冷。
宿远西颤抖着手,想要将剑拿起。
可手指缓慢地爬动在地板上,如蜗牛一般前进,而那只寄生种的脚步声已经完全掩盖了她的呼吸声。
她的内心在叫嚣着。
快起来快起来
宿远西混混沌沌,只觉得眼前的景象逐渐重合,意识越来越模糊。
因为太冷,反而不痛了。
指尖触碰到剑柄时,一层阴影盖住了眼。
那寄生种摇摇晃晃地走动了过来,已经站在了它的面前。
它咧开嘴巴,像是在微笑。
她要死了。
在无数触手骤然朝她袭来时,一道声音蓦然响起脑海里。
那声音模模糊糊的,宿远西却知道话的含义。
它想要寄生在宿远西精神海中。
宿远西嘴唇嚅动。
“我同意。”
那活泼的精神力飘转在宿远西身上,最后,没入了她的大脑。
寄生种正打算享用大餐,身形却忽然僵住了。
原本张牙舞抓的触手停滞在半空中,渐渐地耷拉了下来。
惊恐地往后退了两步,它又停住了脚步,颤抖地跪了下来。
触手似讨好地触碰宿远西。
可下一秒,寄生种发出凄惨的叫声。
出于求生欲,它下意识地想要逃走。
可没跑走半米,寄生种的身子便僵住了,就像是被什么恐怖的东西盯上,瑟瑟发抖。
猎人与猎物的位置再次颠倒。
那苍白纤细的手指碰到了它的脚。
不到一秒,寄生种整个身形如同被抽干血分,迅速干瘪。
它开始呕血,身形迅速缩小,最后化成一张薄薄的纸片,倒在了地上。
宿远西头疼欲裂。
她努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是一片废墟,坍塌的石块几乎掩盖了所有角落。
往旁边一看,她差点认不出那干瘪无比的尸体是寄生种,它头上的触手纷纷掉落了下来,就像是蛆虫一样,令人作呕。
这是她干的
宿远西愣了半晌,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下一秒,她猛地抬头,连爬带滚地冲向了呈度身旁。
对方的状态十分糟糕。
左臂的断口还在喷涌着血液,脸部苍白,呼吸声越来越微弱。
宿远西立刻在废墟中寻找放在包里的治疗物品。
快点快点
宿远西迅速回想战斗的场景,推算出了被打翻的医疗物品都飞向了左侧,急忙搜查。
当她搬开第五块巨石时,黑色的包裹映入眼帘。
她立刻抓起来,给呈度打了止痛针和修复剂。
断臂上的伤口被肉芽覆盖,好歹止住了血。
呻吟声逐渐微弱。
宿远西紧张地看着呈度,胸腔里的心脏砰砰直跳。
她捏了捏拳头,指甲深深嵌入了掌心肉,却一点也不觉得疼痛。
手在颤抖着,伸向了呈度的鼻尖。
一片冰冷。
心骤然漏跳了一拍,宿远西咬着牙继续探去她的颈部。
当指腹感受到第一个脉搏的跳动,宿远西立刻闭上了眼睛,呼吸急促了好一会儿,才如释重负地睁开了眼。
确认了呈度还活着后,宿远西盯着她半晌,然后起身。
路过那只干瘪的寄生种时,宿远西眼神深沉地盯着它好一会儿,才移开了视线。
她还得看看宫远,还有其他猎人是否还活着。
在车旁,宿远西找到了昏迷不醒的宫远。
对方是旧伤未好,又叠上了新伤。
宿远西给对方打上止痛针和修复剂,用治疗仪修复伤口。
解决完这个,宿远西又去寻找其他猎人。
她双眼空茫茫,完全是出自于本能的行动,意识好像还未完全清醒。
幸运的是,她找到了两个活下来的猎人。
在车上找到了医疗物资后,宿远西给他们续好命。
做完这些事情后,宿远西将几人拖到一楼空旷处,方便照看。
她看着四人昏迷不醒的身影,捂住额头。
刚刚的一切发生得太快,甚至来不及招架。
不对也许也许,呈度说得对。
她本来就不应该接下这项任务的。
宿远西的目光空茫茫地望着眼前的废墟,好半会儿还没回过神来。
她迷茫地抬起手掌,掌心似乎幻化成触手的四肢,可再仔细一看,还是那布满茧子的掌心。
宿远西呼吸沉重了好几分。
她变成了什么
呈度的玩笑话再次回荡在脑海里不人不鬼。
宿远西捡起一块玻璃碎片,照了照镜子。
端脑已经被打碎了。
她恢复成了原来的模样,还有些稚嫩的脸庞神色麻木而冷漠,脸上有许多被割裂的小伤口。
眼睛变成了金色。
但是又变得有点不一样了。
宿远西凑近,仔细凝视那双眼瞳。
好像比之前,更亮了一些。
她想起先前的声音,如果没有它,现在肯定已经在寄生种的肚子里了。
放眼看过去。
残垣断壁,到处都是血液和人体组织。
说这里是人间炼狱也不为过。
如果她再厉害一些的话,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
宿远西无声地攥紧拳头。
她意识到,如果自己继续呆在这里,永远只能原地踏步,无法继续前进。
或许她可以成为星猎人,甚至四星猎人,那之后呢
她永远只能成为别人手中的棋子。
这里不过是个无人在意的d级星球。
就如明子安所说的那样,这里太小了。
她必须要变得更强。
金色眼眸里似乎燃烧起一团火焰,要将所有的一切燃烧殆尽。
深呼吸了一口气后,宿远西又抬起头,看了看呈度的情况。
对方已经呼吸平缓了下来。
不知不觉中,呈度的睫毛微微颤抖,缓缓地睁开了眼。
左手上的酥痒感让她下意识地抓了抓,内心嘟囔怎么会觉得手臂那痒痒的真奇怪。
可右手却摸了个空。
呈度低下头,看见了自己断裂的左臂,愣住了。
她的手
这时候,她才怔怔地响起自己的手臂早已被寄生种绞断。
紧接着,她立刻意识到自己居然还活着,倒吸了一口气,她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往旁边一看,呈度看到了在擦拭狙击枪的宿远西。
黑发柔顺地垂落下来,遮住了她的脸侧,手上的动作很干净利落,不难以想象到她一定是观察过很多回才能做得那么精细,将枪口内擦拭好。
宿远西若有所觉地侧过脸,看向了呈度。
她缓缓地眨了眨眼睛。
“嘿。”
呈度愣了半会儿后,眼睛闪了闪。
眼前的一切都像是在做梦。
温暖的灯光,身体也不再疼痛,搭档冷淡却柔和的招呼声。
但断裂的左臂,却昭示着,这的确是现实。
她们,的确活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