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烟杪见识到了官场上的暖心。
皇太孙见识到了官场上的黑暗。
他们都有光明的未来。
“我不服”太孙双目赤红, 咬牙切齿“凭甚无罪释放”
老皇帝脸上笑容微微收敛。天子垂眸看他“高祈生,你该不会以为,你构陷许烟杪科举舞弊, 朕与诸卿看不出来吧”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的有人以为他们只是害怕自己的八卦被暴露出去,才打算把许烟杪无罪释放吧从许烟杪的心声,谁能听不出来许烟杪是被诬陷的啊
倘若没有心声, 倘若换个官员, 对方已经含冤入狱了。而自认为被冤枉的相关考官也逃不掉。
本朝就有过相似的例子。
天统十二年的科举,有一名举子与其友多次拜访一位程姓官员,与其交往甚密。
会试前,举子们拜访京中官员是科考惯例,这原本是无妨的,然而,完蛋就完蛋在,这官员在之后恰巧被任命为主考官。
更完蛋在, 这举子性情疏狂, 又才气雄逸, 乃江南解元, 押了几道题,骄示于众,进考场后,题目正正好中了, 这举子得了状元,又传出其友之前给过主考官金银实际上是友人请程姓官员为其父撰写墓志铭, 提前得了试题。
友人被下狱,这举子也受牵扯下狱,经过多番拷问, 二人始终不承认自己的贿赂罪名,然而仍是被罢黜了功名,而涉案主考同样被捕入狱,最后丢官弃爵。
*
“你所说,许烟杪会见礼部侍郎”
礼部侍郎此时正色起来,一拱手,再看向太孙“太孙殿下,请明言,臣那晚在何处面见许司务”
太孙张口“当然是在你自己家。”
礼部侍郎沉沉盯着这个污蔑自己的人“可臣那夜有事宿于大将军府上,举府可证殿下是突然发难,臣并不能事先串通将军府的短工、长工,陛下一召便知。”
是的,大将军懒得搞卖身契,家里都是雇佣过来做工的长短工。
老皇帝便叫锦衣卫到大将军府,带人去审问。
好一会儿,锦衣卫带着证词回来了。
这一次是正经的证词,从府中下人口中问出来的。
“陛下,证词在此,那些人都言大将军当晚确实私会一人,自黄昏时分去,鱼肚白时方走,戌时一刻厨房做了一桌饭菜,大多数是礼部侍郎爱吃的菜食礼部侍郎在宫中宴会上,也爱吃那几道菜。后半夜,卧室那边还叫了好几次水。”
太孙没反应过来“什么叫了好几次水”
“这不重要。”礼部侍郎迅速地说“还请陛下做主臣那晚不在家中,另有活计,如何夜会许郎”
人行吗
太孙“或许大将军也参与进来了。”
他是不怕攀咬的人多。除了真受冤枉那些人,其他人怎么会知晓这桩事是他诬陷科举舞弊历来是大案,只要许烟杪被证实了当真舞弊,那些受牵扯的官员都要下狱。
正好,他可以放一波自己的人。
大将军呵呵一笑“那天晚上我和礼部侍郎滚在床上,没工夫见外人。”
反正满朝文武都知道了,他也不在乎说得直白一点。
如果是其他事情,都没办法洗脱嫌疑,太孙都可以咬死他们就是人会面,但是这个他
太孙闭了闭眼“他们可能是人行”
老皇帝“高祈生,你不要太离谱。”
老皇帝“其他人也不必查了。有一个出错,便可知晓尔只是胡乱攀咬罢了。”
太孙脑子上线“陛下,可许烟杪确实写不出来他在科举时写的字。臣也不问别的,就只想问一句,为何写不出来”
老皇帝淡淡道“谁说他写不出来了。”
虽然我确实没有舞弊,但我真的
老皇帝也不管许烟杪心里说什么,低声吩咐了几句,过了一会儿,锦衣卫搬来了案几、矮凳和纸笔。
而且,他们还特意举着纸张转了一圈,让群臣包括太孙都看清楚这是一张白纸,随后才交与许烟杪。
大将军脸上划过一丝震惊,低声“这陛下在想什么,许烟杪怎么可能写得出来他可是才脱离胎中之谜不久”
什么是胎中之谜呢正所谓罗汉有往胎之昏,菩萨有隔阴之谜,便是说菩萨罗汉转世时,会因此忘却前尘,“迷”上些许时日,有可能几年,有可能几十年。
大夏君臣认为,胎中之谜应当就是往胎之昏与隔阴之谜在白泽口中的称呼毕竟小白泽不是佛门中人。
他们也没当过神仙,只能瞎猜
既然解开了胎中之谜,回忆起前尘往事,或许和今世有关的一切,从行事作风和言行举止到喜好、笔触、知识,都会淡去吧
礼部侍郎略作思索,同样低声说“陛下向来贪心,白泽这般祥瑞他一定要,名声他也一定要想必,是那张纸上提前动了手脚。”
另一边,许烟杪捏着毛笔杆,手腕绷紧。
太孙目光灼灼盯着他,表情满满的自信。
如果这人真的能写出一样的字来,之前早就证明自己清白了。
他离许烟杪的案几有一段距离,视野中突然出现锦衣卫的背,挡住了案几,愣了一愣,正要斥责,然而锦衣卫又很快撤开,案几上多了一方砚台原来只是在摆放墨砚。
许烟杪清楚看到,就在刚才的那一瞬间,锦衣卫迅速喷了什么液体在纸上,那纸上立刻出现了蓝紫色的字。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蓝紫色不重,只是浅浅一些痕迹,却能看清其笔锋和原主一样。
许烟杪瞳孔地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