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十五日, 会试揭榜,录取一百一十人。
早早就有一众参考举人围在贡院门口看榜单,考上的人喜笑颜开, 没考上的痛哭流涕。还有好几个人直接晕过去,不知道是大喜还是大悲反正都被人抬走了。
高贺身手敏捷,趁着众人拥挤, 踅到榜单前面,憋着气从上往下看自己的名字,发现前五名没有自己时,缓缓吐出的那口气还是带上了遗憾的味道。
身为读书人,哪有不想当经魁的。
再继续找,耳边是其他举人“噫我中了”的欢喜和“怎么会没有我的姓名”的癫狂, 高贺的手心渐渐出了汗“会考上的一定会考上的”
第三十八名,高贺。
“”高贺定睛一看,慢慢咽下了口水“三”
三十八名
旁边一声疯喊“太好了过了我过了第十四名我终于不用偷偷躲床上吃小吃了呜呜呜”
高贺侧头一看,发现是一个不认识的青年,疯喊完后,此刻正在那里高高兴兴哼唱“紫色树, 紫色花,紫花开了结紫瓜, 紫瓜柄上生小刺, 紫瓜肚里装芝麻烤茄子烧茄子炸茄子我来啦”
高贺忍俊不禁。
倒是个妙人。
便在这时,又有一中年男子带着一青年男子挤过来, 稀奇的是, 那青年一瘸一拐的,偶尔还悄悄捂一下屁股,也不知道是被谁打的。
那中年男人棱角分明, 长相英俊,是一个适合当官的好样貌。此刻目不转睛地看着金榜,啧了一声“你小子居然能考到第三十九名我还以为你要落榜呢。”
高贺轻轻“咦”了一声,这不是之前在他旁边号位那个考生吗
便好奇地看向自己的下一个名次,就见上面写着大大三个字“海明达”。
而那青年哭丧着脸“表哥,我早说我除了几个地方不太记得牢,其他题目都答得不错。你偏不信我会试要考足足五经呢我有会的有不会的很正常啊”
那中年咳嗽了一声,低声说了一句什么,在他身边的高贺听得清清楚楚“如果不是你不会的地方太荒唐,我也不会激动到把你揍一顿啊。”
高贺好奇的目光就瞥向了那位表弟。
到底什么错处,能荒唐到亲表哥都受不了,直接上手打人
又有一黄脸汉子满怀期待地过来,把榜单看了一遍又一遍,脸色在那一遍又一遍之下,慢慢发白“没有还是没有”
高贺一把撑住黄脸汉子的背,以免他晕过去“你还好吗”
然而黄脸汉子好似得了臆症,没有回应高贺,只是转身摇摇晃晃地往外走,双眼无神“没过没过”
摇摇晃晃地离开,隐没入人群里。
科举就是这样,有人欢喜,有人悲伤。
高贺也只能叹气一声。
*
梁府。
梁幼文激动地走进家门“爹我才考了第一百零一名,差一点就落榜了但弟弟是第四名他的礼记、表、策都被选为了程文”
一口气说完,也没注意看梁瑞的情况,就看向梁幼武“弟你真厉害我就知道,从小你就很会读书”
梁幼武听了这话,只是矜持地点点头。然后略带高兴地看向梁瑞“爹,我”
声音戛然而止。
梁幼文奇怪地看过去,便也有些懵了。
在这对兄弟的视线里,他们爹一言不发坐在椅子上,闷闷地抽着旱烟,没有对儿子荣获经魁有任何表达。
梁幼武“爹”
梁幼文“你不是从不抽烟吗”
那些吞云吐雾微微遮住了梁瑞脸上的表情,只能听到他沙哑着声音说“陛下暗示了我一些事。”
兄弟两人便下意识以为是政事。
梁幼文想了想,走过去,轻柔地拍了拍自己爹的肩膀,安慰道“爹,政事上的事情我也帮不了你什么,但是你可以想点高兴的事,比如弟他当选经魁”
可他爹没有应和,只是抽着旱烟,仿佛这是一件不值得他高兴的事。
梁幼文顿时有些尴尬地看向梁幼武“弟,爹他只是心情不好,你”
梁幼武抿了抿唇,突然瞪了梁幼文一眼,转身冲出房门。
梁幼文在他身后着急地喊“弟弟”看了一眼坐在凳子上一口一口地抽着旱烟的爹,跺跺脚,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先管哪个了。
*
皇宫里,襄阳公主拨拉着手里的粳米粥,口中好奇地问“爹,你怎么把那事暗示给那梁主事了就不怕他告诉他儿子,导致许烟杪没有埋伏成功”
老皇帝慢条斯理地喝一口粳米粥,漫不经心道“梁光彩不会做这样的事。”
襄阳公主“诶为什么爹你那么信任他那可是他亲儿子。”
皇帝微笑“他太正直了。”
*
梁幼武却不是一个正直的人。
但他觉得自己是一个讲信用的人,所以,他从自己房间里摸了一个本子出来,还带上一柄宝剑,光明正大去拜会国子监祭酒。
对方把他选为经魁,他作为考生,去拜谢是合乎情理的。
而附近的某处大浴池里,许烟杪舒舒服服地泡着澡,顺便通过系统监察国子监祭酒那边的动向。
水声哗哗,蒸汽升腾,他便也没注意到这个泡澡场所里,有很多个令人眼熟的身影。
大夏官员我们就是好奇,堂堂国子监祭酒,到底发什么疯,居然愿意顶着被发现的危险,去帮一个不太认识的人的儿子作弊
然后。
是熟悉的重点不对芜湖送的居然是一柄宝剑诶这宝剑还挺有来头,居然是一座百年老寺供奉的东西。
哇太阿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