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袭扰兰城,斩妖有赏。”蓝月师姐回答,然后她又补充说道“这次由武极殿的少年天才秦方方带队,在南秦王国洛城集结。”
赵子寒顿时傻了眼,果然…哪壶不开提哪壶,哎呀!这扯淡的世道,命运总是那么令人难以捉摸。
总是你忌讳什么,它就偏来什么……若是去其他地方的话,大不了跟着混一趟也就算了,为什么偏偏就是兰城?
兰城如何能去?不管遇上胡一刀还是燕木儿,这只要一照面,都势必会坏菜!唉,不由人愁上眉梢。
“有什么办法不去没有?”赵子寒这一下问得很直接,明显失了方寸。
“没有。”蓝月师姐奇怪地看了看赵子寒,回答得很干脆。
赵子寒有过目不忘之能,青阳书屋也去的很勤,此时倒派上了用场。
只见他歪了脑袋稍微想了一想,便闷声闷气地叹道“五派联盟之《新晋弟子历练条例》第一百二十一条不是说了,不愿参加联盟试炼者,可经各自宗门同意后,选择自行下山历练么!”
蓝月师姐似乎听得呆了一呆,旋即说道“自行历练须要达到化清境才能回山,你连炼气都未曾圆满,你觉得你可以?”
可不可以我不知道,可是,兰城我是一定不能去的!“我…我…”赵子寒不禁张口结舌,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蓝月长长一声叹息“十方大山那上古遗迹何等可怕,这样的鬼门关你都闯出来了,怎么却还是这般胆小?”
“你选择自行历练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青阳门中多年来似乎并无此先例,牵涉到联盟之事,你还是自己入后山向掌门禀报吧。”
赵子寒不言不语,心中为难,在他看来,见掌门那无疑也是一件极度危险的事情。
蓝月看到他目光怔怔的模样,只道这个小师弟贪生怕死之极,又畏敌如虎,不敢去妖域,不禁大摇其头。
然后从身上摸出一块黑黢黢的小小铁牌,扔给赵子寒“这是去后山的通行令牌,有了它,后山的护山阵法就不会对你起作用,你去吧,回来还我。”
赵子寒拿着铁牌呆了呆这下可好,不去后山都不行了!
磨磨蹭蹭地一直到了第三天,赵子寒才牙关一咬,飞身下了悬崖绝壁,下来后才发现,这后山连绵无际,绝壁处处,山谷幽深高远。
茂密的树林中,居然四通八达,蜿蜒的石径落满深黄的树叶,曲曲弯弯的不知通往何处。
沿着石径走了大约半里,看见三只黄羊,肥肥的肚子,对着他瞪眼,似乎一点也不害怕,抽了几下鼻子,又旁若无人的啃起草来。
转过一条小溪,迎面走来一头高大的黑熊,露出很凶恶的模样,身上气息外露,分明就是一头等级不低的妖兽。
赵子寒吓得倒退三步,黑熊却根本当他是空气,径直掉头,慢悠悠走进了密林。
是了,这后山护山大阵中,有白虎青龙,朱雀玄武坐镇,那么山中有妖兽也就一点也不奇怪。
转个一个拐角,果真看到了一只白虎,细细瞅了瞅,却是个雕像,立在一方高大的白玉台基之上,如一只猫一般大小,懒洋洋的卷缩着睡觉。
看它那样子,似乎已经睡了几千几万年,一直未曾醒来。
白玉台基的两边,各站立了一尊高大的褚红色巨人雕像左边的一尊缁衣布裤,怒张双目,右手持一把巨剑,左肩上一只老鹰,这老鹰也逼真之极,眼光锐利,张喙抖羽,展翅欲飞。
右边一尊却是个女子,包裙紧窄,上身仅着寸缕,环绕在胸间,她左手执一柄短剑,右手拿了一支凤头衩,微微而笑的双眸似乎正在审视这纷乱的人间。
赵子寒默默地想了想,似乎有些明白这些雕像说不定就是青阳门的前辈,或者是护山的神祇,却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听说若山门一朝有难,护山大阵发动,这些护山的神祇和神兽就会苏醒,奋起保卫青阳。
之所以并没有把他们放在密室之中,重楼重锁,而是放置在空旷处,大约是怕万一到了那个时候,他们苏醒了却出不来吧。
记得有一年,燕木儿作为高年级的同学参加武校的汇报演出,曾有这么几句台词……万恶的人族占我家园,杀我同胞,抢我牛羊……战士的使命就是血战到底!
……若我不幸战死,那就请把我埋葬,把我的坟头朝向南方。
他日妖族有难,我势必从坟中破土而出,奋起保卫家邦!请不要把坟头修得太牢固,我怕我到时候力量不够,拱不出来……
想到这些,赵子寒嘴角一裂,笑了笑,又朝前而行,再走了半里,山边现出一个两亩见方的池塘,池塘边一株老柳下正有个白发的老者在垂钓。
不不,他不是在垂钓,他不过是伸了根破竹竿在池塘中而已,竹竿上并不见丝线。
赵子寒心中正在疑惑,白发老头突然屁儿颠屁儿颠地晃动竹竿,一尾红鲤似乎被带丝的鱼钩钩牢了一般,被他轻轻扯出了水面。赵子寒一惊之下,不禁“啊!”地叫出声来。
哪知他这一叫不打紧,水中的那尾鲤鱼顿时受惊,“哧溜”一声挣脱,尾巴摆动了几下就没入水中不见!
白发老头转过身来,望着他气得直吹胡子,嘴里说道“我…我…,你…你…唉!”
“我在此辛苦修炼上古绝学之‘子非鱼’,你…你为何坏我好事?”
子非鱼?这我倒知道!《子午心经》之忘物篇有云子非鱼,焉知鱼子乐?此鱼非鱼,安能鱼之耶?
赵子寒虽然对《子午心经》一知半解,却早已记得滚瓜烂熟,此时便不禁负手于背,背而诵之“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此鱼非鱼,安能鱼之耶?”
老头又吹了一把胡子,眼睛一瞪,说道“鱼之?我哪里是要钓了吃?”
“经之所云,咱们都不是鱼,便不知道鱼儿的乐趣。它到底是如何地快乐?或者有什么悲伤?实在令人好奇不已。”
“我这不是正要拉一尾鱼上来问问嘛!哪知却被你粗鲁地吓跑了,哎!”
赵子寒心中大奇“问?如何问?”
老者却似乎不生气了,呵呵一笑,说道“心问,嗯嗯心问!”
“万物皆有灵,但万物多是口不能言,既然不能问,难道还不能用心去听一听?”说完白了他一眼,径以鱼竿作拐,竹杖芒鞋轻胜马,嘴里哼哼唧唧,不知所云,踏歌而去。
赵子寒心中大愕,低头沉思这老人举止怪异,说话没头没尾,却似乎颇有玄机。
他刚才提到了《子午心经》中的忘物和心问两篇,莫不是在指点自己?
待他抬头看去,老人却在林间闪了几闪就不见了踪影,追之不及。
是了,听蓝月师姐说,这后山之中,多是些百年的老祖,修真之人性命悠长,活到300岁也不算稀奇,刚才这位看起来饱经沧桑,颇有些苟延残喘的模样,却还未死,不知道他活了多少年了?
他既然走了,大约也是不愿意再多说,等我见了掌门回去,忘物和心问,还得自己多用心琢磨一番才是!
赵子寒望定道路中间最大一条石径,继续朝前走了大约三里许,狭窄的山谷渐渐平坦了起来,便看到一处高耸入云的绝壁之下,赫然有很大一处石洞。
石洞甚为开阔,以岩壁为顶,不见阳光,岩壁下面,屋舍整齐,与岩壁相连,亭栏曲折,台榭宛然,精巧之处,令人叫绝。
张掌门就是整日躲在这里做他的缩头乌龟了?赵子寒心里暗暗想道。
四处并无人影,寂静难当,如果不是微微的山风吹得绝壁之上的藤叶“哗哗”而响,简直让人怀疑这里是不是地府阴曹?
修真就是个寂寞的旅程,世间有几人能耐得如此的寂寞最终修成大道?赵子寒心中叹息,举步朝里走了进去。
走进朱漆回廊,便隐约地听到了人声,探头一看,果然是张掌门。他身边还有一位看起来有些威严的中年人,一身黑袍。
两个人正在茗茶,前面的几上却放了一个玄黑的铁甲人,不不,就是一具铁人,头有重盔,关节鼓起,似乎可以活动。
黑袍人瞪目看了赵子寒一眼,但低头啜茶,也不言语,张掌门抬起头来,问道“蓝月说你畏敌如虎,不敢进妖域?”
哦,原来他早知我要来,大约也是知道了我的来意,这倒少费许多口舌。
“弟子何曾害怕?弟子只是对于下山历练另有想法。”张掌门缓缓点头,这倒也是,听浩然说上次他在十方大山进上古遗址,并不曾有畏惧之心,想来也不是胆小如鼠之人。
说完顿了一顿,也不问赵子寒到底有什么样的其他想法,径直起身走进内室,一阵“轧轧”响动之后,他又走了出来,手里捧着一把剑鞘斑驳的古剑。
他把古剑径直塞到赵子寒手里,然后说道“刚才清然师叔暗中传语,说要将这把剑送你。”
“此剑名蒙尘,乃是一千年前本门剑仙阳青山早年的佩剑,你可莫要小瞧了!”
他说这话时,心中却在暗忖清然师叔毕其一生,穷研《子午经》,一百五十岁后就再也没有出过后山,或有所悟,他如今突然要把这剑送给这个弟子,莫非……莫非我青阳门中终是有人能悟《子午经》之秘了?
可是,我上次分明曾对他仔细观察,他似乎并无出奇之处啊。好奇之下禁不住朝赵子寒望了过去,却看到这个弟子低了眉眼,拿着那把古剑把玩,识海之中,藏头曳尾。
“你莫要在那里缩头缩脑,站好了让我看看!”张掌门轻轻喝道。
赵子寒一惊这老头,当真不好糊弄!急忙收摄心神,顿时又感到自己成了一块透明的玻璃,又似一丝不挂一般,让人一览无余……
这个弟子,天资也不出众,闪闪烁烁地似乎想隐藏什么,还颇有些心机……有些许心机么,那也没什么,修真之途波诡云谲,没有点心机那会很容易挂掉。
唉!他…竟然这样?他丹田之中一团紫气虽然没有破境,居然云蒸霞蔚,很有些气象!呵呵,原来如此,我上次倒是看岔了啊!他虽然没有开脉,那也只不过差了一线机缘。
他这个样子…只怕机缘一到,可就不只是开个脉那么简单,或者要连破数境,甚至直接化清也未可知……此子可远不是外表那么稚嫩!只是不知,他小小年纪,哪来那么多鬼心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