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说家财万贯,可有多少是用在赵尚书自己身上的呢?他无非就是吃穿用度讲究些,可这些也值不了多少钱。
正妻正妻离心,情人情人算计。
便是老家族人,若是真心,当年赵尚书也不至於过的那样苦,以至不得不接受家乡商贾资助才能专心读书。
就是儿女,又有几个是发自真心的感激他呢?
嫡出子女恨他偏袒私生子,私生子怕也要说亲父不肯提携,只让他在老家窝着度日。
便是早归极乐,享了下半辈子大福的母亲,若肯像方御史你的母亲一样,辛苦劳作供儿子读书。赵尚书又怎会为银钱折腰?
说到底,不过人人都算计他,人人都利用他,沾遍了他的光,却又人人恨他、怨他。
赵尚书这样的聪明人,又有什么看不透的呢?
只是赵尚书啊,你既看透了,又怎能叫这些人趁心遂愿?
他们越是想利用你,你当越是清高耿直,不肯为他们所用!
妻子携恩不贤,你便当严厉教导她何为正道,把她教上正道,什么天恩地恩也报了!
情人家不过出几两银子供你读书,你千百倍还她银两如何?
族人又有何可提携之处!一群白眼狼!
至於你的母亲,当年她也没呕心沥血的供你养你,她随随便便做个母亲,你也随随便便做个儿子,不就好了么?
赵尚书,你少年得志啊,为这些人,竟然落此下场。
我要是你,我也想吐血。
真是太不值了!”
荣烺将心比心一番话,赵尚书果真哇的一口血喷出,直把荣烺吓一跳。
程蔷忙去看赵尚书,只见赵尚书虽面色泛白,倒神色平静。赵尚书一手撑地努力坐起,随手抹去唇角血痕,笑说,“痛快痛快!果真不值!果真不值啊!”
赵尚书忽然看向蔡氏,问,“蔡氏,若我当年实话与你家说,与商贾联姻,我担心前程有限。若我春举顺遂,联姻官宦,前程必能平步青云,将来必百倍还报大恩。你家当如何?”
蔡氏神色竟有些萧索,还是道,“我家经商,首重利益,能合作则合作,既你不愿,亦不强求。”
赵尚书长叹,“原来如此啊。”
原来只要他当年鼓足勇气说出真心话,哪怕那真心话是如此的令人羞於启耻。
可原来只要他肯如实说明,只要他愿意面对自己真实的内心,也许会有另一条路。
他当年并不爱蔡氏,哪怕蔡氏貌美。总觉着蔡家的银钱别有所图,不像资助,更似买卖。待到帝都,大族出身的正妻更加貌美,但却是那样的跋扈娇纵。他因受岳父提携,不得不在官场依从岳家。
原觉着官场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