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挺霸道。可若朝中没这么个霸道人,也太平不了这些年。”越王伸手端起茶盏,轻轻吹动盏上浮叶,慢呷一口热茶。茶水的热气缭绕而上,映得他眉眼间萧索朦胧,“人纵有千样不好,总也有好的地方。皇嫂就这一个儿子,江山社稷不还是陛下的么。要搁我有这么个能干老娘,我啥都不管,就天天歌舞升平,一辈子快快活活。”
楚王笑的胡须直抖。
是啊,谁都知道郑太后为陛下守住了江山。
不过,看来最不知郑太后情分的就是陛下了。
楚王摸着胡子,“让孩子们多进宫陪陪公主,公主一向与郑家交好。郑家遭这样的难,公主心里必不好过的。”
越王奇怪,“王叔你这么看重公主啊?”那不就是个小丫头么。
楚王望着炉底朱红色的火炭,说了句,“你莫小瞧她。”
触目皆是纷纷扬扬的白,荣烺站在长公主身畔,望着前方肃穆威仪的陵寝,仿佛看到祖母生前模样。
希望祖母已魂归天界,不然见到如今的朝堂不知要如何恼怒伤心呢。
祭祀的雅乐庄严而神秘,荣烺随着礼官的提醒与大家一起进行礼仪祭拜,前面最中间的是着素服的父亲。
父亲现在是以什么样的心情祭祀祖母呢?
荣烺想。
是愉悦吗?
终於将姓郑的悉数赶出朝堂。
海宴河清,天下太平。
荣烺不清楚父亲那些年是如何将对郑家的恨意与厌恶完美的掩饰在贤孝的面孔之下的,也许是自己少时冲钝愚蠢,才未察觉分毫。
当国公府被夺爵罢官时,荣烺震惊到不能动弹。
这道圣谕背后代表的浓烈憎恨令荣烺心脏不适,她有一种既想呕吐又呼吸不畅的感觉。林妈妈帮她揉了很久的胸口方好些。
荣烺明白,那不只是对国公府的,那更是对祖母的……
憎恨。
得是什么样的恨意才能在母亲周年祭前将舅家削爵去官,贬黜为民。
如果不是国公府真的干净,如果这次国公府卷入江南官场案,父皇会看在祖母的面子网开一面么?
不会的。
那一百多颗血淋淋的人头就是证明。
荣烺望向前方父亲,冬天的阳光映着她雪白的侧脸,或者是肌肤太白,就显出一种说不清的涔然冷意来。
原来我从来不了解父皇。父皇也从来不是我记忆中的那个人。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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