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晋会馆。
外头电闪雷鸣,里面韩楫气急败坏向杨博告状,我们中出了个奸细!
这让一众老西儿碗里的面都不香了,尤其是王国光、王家屏两个跟张居正、赵守正关系不一般的家伙,直接食不下咽了都。
只有杨博依然该吃吃,该喝喝,完全不受影响。
他这大半辈子什么没经历过?确实没什么能影响到他吃面了。
等到把面汤喝干之后,杨博拿起帕子抆抆汗,舒口气道:“熨帖!”
“伯父,咱们该怎么办?”韩楫又问一遍。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杨博慢悠悠道:“天塌不下来,日子也总能过下去的。”
说着他看一眼二王道:“你们也该吃吃,该喝喝,这事儿肯定不是你们泄的密,当然也不是老夫了。”
“那会是谁啊?”王家屏沉不住气的问道。
“反正是高人就是了。”杨博淡淡道:“想不透是谁就慢慢想,慢慢找,早晚有一天会想通了,把他找出来的。至於眼下嘛,输了就要认,只要没赔光,下次再来过就是。”
“嗯。”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后辈们在他的教训下,很快调整好了情绪。屋子里重新响起呼啦呼啦的吃面,甚至比外头的风雨声还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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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过后不一定有美好的天空,不是天晴就一定有彩虹。
鉴於局面混乱、敌友难辨,高拱决定改变计划,提前复出视事。
陷入停顿的国家中枢,马上重新运转起来。首先,在第一时间举行廷推,推举礼部尚书高仪入阁办事,对张居正形成牵制。
然后,高拱知会科道言官,搁置对张居正的弹劾,继续全力搜集冯保的罪状。高阁老已经想清楚了,不能让人牵着鼻子走,还是得先把这个死太监赶出司礼监,他才能恢复从前说一不二的权力。和皇上之间的联系自然也就顺畅了……
於是双方暂时偃旗息鼓,这场弹劾首辅的风波终於过去。
但谁都很清楚,这只是下次暴风雨前的平静。在不久的将来,双方还会为冯保的去留,再次展开激战。
大明两位最杰出的宰相间合作的共识,也将在这一次接一次的冲突中,彻底耗尽,最终来到你死我活的决战中。
然而谁也没想到,事态变化会那么快,让人猝不及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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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廿日清晨,高拱一如往常,在议事厅中与张居正和高仪召开例会。
“叔大,安庆兵变处置如何了?”高拱沉声问道。
“已经按照元辅的指示,着令应天巡抚逮捕查志隆、张志学等下狱了,现在骚乱已经基本平息了。”张居正忙答道。
“那张志学因为私怨煽动部下,包围知府衙门,性质极其恶劣,必须严惩不贷,以儆效尤。”高拱微微皱眉道:“至於查志隆还是要保一保的。不过先让他进京吧,老夫看看他是个什么货色再说……”
“是。”张居正飞快记下。
“殷正茂那边战事如何?”高拱又问道。
“基本上收尾了。”张居正头也不抬,边写边答道:“殷部堂率张总兵自开年以来,已经攻破大小山寨七百余处,斩首一万三千余级,报喜请功的奏本跟雪片一般。”
“不理他,等彻底平定了叛乱再说。”高拱断然道:“再下照会跟殷正茂强调,老夫要的是岭表太平二十年,不是斩了多少颗人头!”
“明白。”张居正应下。
“户部那边跟皇家海运谈的怎么样了?”高拱接着问道。
“回元辅,很顺利,大方向都定下来了,只是细则方面需要逐一敲定,十分繁琐。
”张居正忙恭声答道。“太慢了,最晚上半年,一定要把所有条款谈妥,下半年海运衙门就得办起来。”高拱沉声道。
“是,仆会催促的。”张居正便赶紧提笔记下来,自从那日雨中请罪之后,他的态度端正的可以当小受了。
两人一问一答,如梅花间竹,在各部各省的事务间飞快跳跃,高仪根本没法插嘴。他完全跟不上两人的思路,往往等他想好了该怎么说时,两人的话头已经转到几件事以外了。
高仪十分无奈,这是他入阁以来的常态。旁人以为他成了阁老,一步登天。殊不知,每日里被两个天才无情碾压,如坐针毡啊!
“南宇?南宇?”高拱终於问到他,他却走神了。
“哦,元翁请讲。”高仪赶紧回过神来,洗耳恭听。
“张子维还不肯来京吗?”高拱神情不悦道。也不知是对冲钝的高仪不满,还是对死活不肯再进京的张四维不满。
“是。他已经连上三本,坚辞不就了。”高仪忙答道:“老朽也写信给他,言明太子侍班官乃储君师保,事关国本,推辞不得。可他说自己有病,咳嗽的说不出话来,实在不能胜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