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疫潜伏期很短,一般一到六天就会发病。七天观察期足矣了。
七天时间也足以给所有准移民接种牛痘,打掉肠道寄生虫了。
至於伤寒,主要靠粪口传染,需要严格的个人卫生和食品卫生来预防。
所以留置七天足够了,多待一天移民办要多花多少经费啊。而且早一天出发,也能早一天到达,早一天为集团创造效益不是?
正月十七,天刚蒙蒙亮,兰州移民办后门大开,第一批移民队伍便踏着满地白霜出发了。
按照行前教育,所有准移民都不准出声。老人和孩子坐大车。成人步行,男女分开成两列,默默穿街过巷,走向水北门。
全体移民干部、安保人员,和雇来的保安、雇工也全都早早起来,一路相送。好吧,其实主要是怕最后时刻又出状况……
还好,大过年的没人来寻晦气。其实天寒地冻的,街上行人都没几个……
倒是准移民的队伍中,不时响起低低的啜泣声。背井离乡的一刻终於到了,人们再冲钝,也会体会到什么叫故土难离的。
起先这种时候,好多人会冲动的脱离队伍,移民干部当街阻拦又太难看,只能任其回家去。
所以后来出发时,才会安排男女老少各走各的。就是为了让移民全家分开,这样他们就跑不了了……
移民办的每一个安排都不是拍脑袋决定的,而是在不断的实践中总结经验教训得来的。这才能把准移民拿捏的这么死,让他们总是不由自主被牵着鼻子走。
“你又哭么?”队伍里,李守忠奇怪的看着一旁哭得最伤心的小舅子。
“哥,这要是一去十年,彩花能一直等着俺不?”高达抽泣道。
“瞧你个怂,做大事,最忌儿女情长!知道不?”李守忠瞪他一眼。
“那你就不怕俺姐跟了旁人?”高达抹泪道:“俺姐可是全堡一枝花,赵老爷的公子,也一直对俺姐有意思呢。”
“么?你怎不早说呢?是又大吗?”李守忠震惊。
“不是,是他老二又挺。”高达小声道。
“噫,你个怂虱子,怎不早说咧!”李守忠恨得抬手就抽他后脑壳。
“干什么?!”却马上招来了保安的呵斥。
“没啥,俺兄弟恋家,教育他要好男儿勇闯天涯呢。”李守忠赶紧赔笑道。
“不准说话!上了车再慢慢开导……”保安沉声道。
天光大亮时,队伍到了北水门。
兰州城依黄河南岸而建,城内用水也引得黄河水,所以有水道从城内通往黄河。
时值正月,冰冻三尺,河面不能行船,却可以走冰车。
冰车是西山集团冬季运输的主要交通工具,已经发展了好几代车型,十分成熟了。用於移民运输的是‘奔驰牌’大型客用冰车。
这种冰车长两丈,下有两道钢制滑轨,还有辅助制动装置。上有一个可以塞进二十人的车厢。虽然有点挤,但挤挤更暖和不是……
这样一辆奔驰大客,除了启动的时候,得车上下来几个汉子一起推车外,动起来之后就只需要一左一右两名车夫撑篙,便可以保持前进的动力了。
而且速度可比马车快太多了。
五十辆冰车组成的长长车队,缓缓驶出北水门后不久,便驶入了宽阔的黄河河道。
穿着羊皮大氅、头戴狗皮帽的车夫们, 便开始缓缓加速。只是出於安全起见,集团才硬性规定满载时速不超过四十里。
但对半辈子靠两条腿走道的准移民们来说,这却已经是飞一般的感觉了。
於是他们换了双特步……哦不,是忍着眩晕和呕吐。
好在车夫们唱起了高亢奔放的信天游,让离乡的人儿们渐渐感到不再那么难受了。
“你晓得天下的黄河,几十几道弯哎?
几十几道湾上,有几十几只船哎?
几十几只船上,有几十几根杆哎?
几十几个艄公,哟嗬,来把船儿搬……”
那极富生命力的歌声冲入九霄;那蜿蜒亮白的母亲河,载着车队离开了兰州,奔赴希望的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