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朝廷给你的俸禄莫不是连碗茶水钱都给不起?」
「这快到年关了,家里补贴都紧着呢。」
「所以,与我何干?」
「我那半年俸禄不是给您扣了嘛。」
梁琰似乎才想起这事,倒也不继续为难,痛快地从腰间掏出一锭白银抛给她,不忘嘱咐她,「多余的记得回头去我府里找那管事登记上。」
宋绮罗咬牙付了茶水钱,拿着手上找的碎银两,心里直念叨,她陪丞相大人考察,这这这好歹算得上是官差吧,这钱她肯定不能出呀,就这么一锭银子,多余的还得去相府报备,这丞相大人也太未免太小气,难道就不能直接都给她?接下来几天还得用呢,不行,她仔细琢磨着,待会得同丞相大人说说此事。
打定主意,她吸了一口气,这才上了马车,坐定之后才发现梁琰正闭目养神,她紧着的神经这才松懈下来,似是颇为无聊,她并着双腿,手肘顶着膝盖,双手撑着略微圆润小巧的下巴,大着胆子看着眼前这人。
梁琰肤色偏黑,不似其他文官那般白皙,五官硬挺,轮廓分明,再加上他身形颀长,怎么都无法往文官上想,这大越朝中只他往那一站,其他人便失了颜色,只是,想这丞相也二十七八了,怎么还未娶上正妻,这其他大臣家与他门当户对的应该也不少吧?宋绮罗心里想着她家麒麟以后可不能熬到丞相大人这个年龄。
就这么边想边瞧着,时间恍惚过去了许久,直到眼前那人突然睁开了眼睛。
宋绮罗吓得肩膀一抖,然后尴尬的将目光移开。
「丞相大人,这天气冷,这么睡容易感染风寒。」
「宋主事对本相倒是关心备至。」他对於称呼随意变换。倒是适应的很。
「那当然,大人是朝廷栋梁,可不能——啊!」
马车不知道碰到了什么东西。突然猛的左右颠簸的起来,宋绮罗坐在侧窗旁,她忙伸手扶住窗口,回头一看,那坐在马车中间位置的梁琰身子也没定住,左右摇晃着,紧接着,「怦」的一声,马车往旁边倾倒,宋绮罗想也没想便扑了过去,窍细的胳膊用力抓住他的肩,她想,可不能让丞相大人直直摔下去,突然她觉得腰间一紧,整个人被反手拉进一个温热的胸膛中,她的脸紧紧贴着男人的胸怀,宽阔而温暖。
最后两人一齐倒在地上,只不过她好像倒在一个温热的身体上,还有,他们不是在街道上吗?怎么来到一片山路中了?
「就你那点力气还想拉住我?」男人不屑的语气从头顶传来,他说完后看了她一眼,然后目光又猛地移到她身后,复又搂紧她的细腰往另一边翻了个身,宋绮罗很想回他一句,可是,当她回头看到那车夫正拿着不知哪藏的刀,朝他们砍过来时她便怎么也说不出话了。宋绮罗脑中一片空白条件反射的啊的一声低头紧紧抱着梁琰。
梁琰眸光一闪,左手抱住宋绮罗,右手就地一撑,瞬间便站了起来,抬腿对着那车夫的肚子便是一脚,然后推开宋绮罗,徒手与那车夫打了起来,宋绮罗忙往后跑几步,缩到一颗大粗树后面。
梁琰见这小女官躲的挺快,倒突然放下心来,再看那车夫眼神突然变得狠厉,手下也是不留情,来回几下便将对方手上的长刀挥落在地,然后右手直取车夫的脖颈。
「等等!」那车夫五官扭曲,感觉到他手下用力,「你不想知道谁派我来的?」
梁琰脸色微沉,冷声道,「本相想知道什么自有法子知道,另外,本相最见不得别人的威胁,尤其是那些自不量力没有任何价值的威胁。」说完手上用力一拧,那车夫眼睛突然睁大,这便是再也合不上了。
宋绮罗在那树后面却也是睁大了眼睛,双眼跟对铜铃似的,整个人僵着身子看着他。
梁琰缓步走过来,他的紫色锦袍上沾了几滴血。
等走到她面前,修长有力的手慢慢伸在她面前。
宋绮罗虽然方才震惊於梁琰手刃车夫,但是当他的手伸过来的时候,她突然就释然了,心想丞相大人对待自己这边的人倒也不错,心中顿时无限感动。
可是还没等她将手伸出去,梁琰冷不丁开口说,「本相记得你有一面手绢,本相衣服上沾了血。」
言外之意很明显了,宋绮罗发现自己会错意,感觉脸上有点发烧,忙将袖子里的手绢拿出来递给他,又觉得自己到底是个愚蠢的人,怎么会把尊贵的丞相大人的想法当做寻常人的来猜测呢?
枣红色的手绢沾染着一点一点的血腥,梁琰粗略抆拭了一般,便收起手绢,却见宋绮罗仍然坐在树旁。
「宋主事,这是想在这陪着这屍体不成。」
「丞相大人,下官没见识,方才亲眼见您杀那车夫,这会心里缓过来了,但是这腿还没缓过来,现在还不受控制地打着颤,」宋绮罗心里是不慌了,可是方才趁梁琰抆衣服的空挡准备起身,却发现腿脚不受控制,竟怎么也站不起来,想来是方才吓狠了,「要不,我们过会再走?」
突然,一个天旋地转,她便落入了一个温热的带着血腥味的怀抱。
只听那梁丞相的声音冷冷的传过来。
「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