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谈濬--」一见到谈濬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她暂住的饭店里，精心打份的中泽丽奈立刻朝他飞奔过去。

谈濬快一步地用手挡住她投入他怀里，神色冷冽，「你找我有什么事？」

中泽丽奈对谈濬拒绝的动作不以为意，他人来了，不是吗？

她笑吟吟地拿起服务生送来的烈酒，「谈濬，你要喝饮料吗？我这里有白兰地。」她倒了一杯，举到他面前。

「我不喝。」谈濬推开她的手，连看都不看。

「呵呵……你以为人家会在酒事下药吗？」她一饮而尽手中的酒，妖娆一笑。

她心里好开心，七年前，她因为谈濬出色的外表而看上他；七年后，他事业有成，又是家族企业接班人，她当然更不会放弃他。

「你找我有什么事？」谈濬无视她浑身散发的迷人魅力，不耐地问。

「谈濬，你为什么冷冰冰的，看都不看我？你以前都不是这样对我。」中泽丽奈不习惯他口气冷峻，娇嗔地抱怨。

「以前？你怎么有脸说出口！」谈濬嘲讽的眼神在她浓妆艳抹的脸蛋上溜转一圈。

他们是普有一段快乐的记忆，不过在她琵琶别抱之后，就被她亲手摧毁了。他想不透这女人怎么敢来台湾找他，甚至对他有非份之想？

中泽丽奈难得脸红，不过一下子就恢复了正常，「谈濬，你恨我吗？人家也是不得已的，长谷川他……」她自己往脸上贴金，以为谈濬还爱着她，所以至今仍不谅解她。

「他拿钱砸在你身上，让你逼不得已地嫁给他吗？」谈濬不留情地奚落她，「丽奈，我不是笨蛋，为什么我不在你结婚前告诉你我家境富有，你想过吗？」

「是啊！为什么你不说呢？」每每想起这件事，中泽丽奈不由得对他产生怨怼。

「我以为，你看出我对你的感情就够了。」他怅然地说，那是他这一生唯一一次拥有天真的想法。

他以为找到可以爱的女人，没想到真正付出感情，换来的竟是一场笑话。

从此，他不再轻易地动情，直到……

「谈濬，这不能怪我，而且，后来我也为你离婚了……」中泽丽奈仍想强辩，但在谈濬灼灼的眼神下，却愈说愈小声。

「你当真是为我离婚吗？丽奈。」

谈濬好笑地说，对她撒谎成性感到无限悲哀，「你大概不了解，从我认识你以来，变连我对你最着迷的时候，也从没有被你的诺言冲昏头。」

为什么会这样？他知道多少？中泽丽奈花容失色，猛然觉得在他面前无所遁形，没有秘密可言。

「我也知道你在日本混不下去了。」谈濬脸上泛出同情的神色。

从中泽丽奈回台湾来找他之后，他便透过日本友人暗中调查她。

她和前夫离婚后，成为上流社会有钱人豢养的情妇，但是因为恶名昭彰，已成为人人唯恐避之不及的女人。

即使没有往日的一段情，谈濬依然替她觉得可惜，像她这样聪明又美丽的女人，虽然野心勃勃，但也不该沦落到这种地步。

「是又如何？」中泽丽奈厚颜地承认，她对他仍不死心，妄想挽回他的人，「我是真的爱你，谈濬，请你一定要相信我。」她没说谎，就算她经常被金钱给蒙蔽心灵。

「我并不爱你。」谈濬冷硬地拒绝。

中泽丽奈听了快要捉狂了，两手激烈地摇着谈V的手臂，「为什么？我不够美、不够好吗？为什么不再爱我？」

谈濬凝神她美丽的娇颜，她还是像记忆中妩媚动人，举手投足风情万千，但是，她就算美得无可挑剔，也不能再扣住他的心弦。

因为，他已彻底将她排除在心扉之外！

看见谈濬始终无动於衷，中泽丽奈焦急万分，拉起他的大掌直往她半露的胸部抹去，贴着他身体蠕动。「亲爱的，我是你的人，只要你开口，我就是你的。」她发出甜腻诱人的声音。

谈濬用力抽回自己的手，目光嫌恶，「你不要作践自己。」

「不--你不可以拒绝我！」连色诱都无法勾引他，中泽丽奈已经无计可施，「难不成你喜欢的人是吕湉婕？」

谈濬凌厉的目光投向她，「你今天不应该去找她。」

「她有什么好？！我哪一点比不上那女人，让你不要我？」中泽丽奈气愤不已地尖叫，「你们不过是假夫妻，你根本不能喜欢上她。」

谈濬心中一惊，攫住她的手腕，表情阴沉，「你为什么会知道，是谁告诉你的？」

「当然是那个笨女人！」无法让他回心转意，中泽丽奈决定亲手破坏两人感情，「是她主动告诉我的，说她不悄做什么谈太太，哈哈，活该人家不要你。」

「满口谎话！」谈濬甩开她的身子，压根不相信她所说的话。

「信不信由你，她不要你，一定会离开你--」她坐在地上，不甘心地诅咒。

猛然间，谈濬内心竟产生一阵动摇，他立刻甩去这个不好的感觉。

「可悲！」看着她披头散发、失去冷静的模样，谈濬一脸厌恶，「我不该同情你，因为这是你咎由自取。今天我之所以来，不是因为我想见你，而是来警告你，别再出现在吕湉婕面前，只要让我发现你再继续骚扰她……」谈濬目露凶光，语气森然，「休怪我无情！」谈濬撂下警告，准备离去。

眼见谈濬掉头就要走，中泽丽奈连忙喊住他，「谈濬，我只要你说一句话--你心里可有我？」

已经打开大门的谈濬没费事地回头，「曾经，但是不再是唯一。」语毕，他绝尘离去。

中泽丽奈满脸的懊悔，但是已经来不及了，谁教她早地五年前便亲手把自己的幸福给推走？

§ § § §

从那天和谈濬发生口角之后，吕湉婕和谈濬关系急剧冻结，比之前刚结婚时还要糟糕，就像陌生人一样。

吕湉婕面对这样的情形感到痛苦万分，可是，她不知如何挽救，也无心扭转，加上担心祖母的病情，身心都快要崩溃了。

某天夜里，吕照美还是走了，临走前无所挂虑，握住孙女的手，吐出最后一口气，合上眼睛，长眠於九泉之下。

数日后的丧礼，吕湉婕全身黑衣，神情哀戚，在谈濬和其他谈家人的陪伴下，依依不舍地和祖母做最后的告别。

丧礼结束后，吕湉婕母女单薄的身影孤独地站在灰蒙蒙的天空下，任由雨丝打在身上。她看着会场门口摆着一张祖母的遗照，挂上黑纱的相片，祖母抿嘴微笑，正如她走时含笑离开人间。

「小婕，我要你幸福快乐。」祖母临终前的声音还在她耳际回荡。对不起，奶奶，我可能辜负了你的冀望，请你原谅我……

忽然，一把黑伞为她挡去飘落的雨丝，她抬眼，看见一身黑色的谈濬站在面前。

是他！为什么是他？

倏地，吕湉婕热泪盈眶，模糊她的视线，也模糊他的身影。

「走吧！已经结束了。」谈濬淡淡的声间钻进她耳中。

「结束了吗？」吕湉婕尝到自己的泪水，又苦又涩。

「是的，已经结束了。」他用手帕拭去她脸上的泪水及雨水。

「我知道了。」她觉得冷，冷得全身发抖。

「跟我回家，我带你回去。」他牵起她颤抖的手，将温暖传给她。

「回家？」她茫然地问。奶奶走了，她还有家吗？

「嗯！你累了，回家好好睡一觉。」她无助而彷徨的表情，让他心生不舍。

「好，好的，谢谢你。」吕湉婕抬起泪眼望向他，心底明白，以后不能再麻烦他了。

§ § §

丧礼隔天早上，谈濬一醒来就看到吕湉婕平常戴在手上的婚戒孤零零地躺在化妆台上，他立刻清醒过来，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床上她睡的位置冰冰冷冷，代表她离开已有一段时间。

顾不得衣衫不整，他拿着婚戒冲到楼下，客厅只坐着祖父谈豊新一个人。

「爷爷，你有没有看到湉婕？」见不到吕湉婕的影子，谈濬焦急地问。

好半晌，谈豊新才转向他，神色黯然，沉痛地说：「她走了。」

「什么叫她走了？！」谈濬一愣，气急败坏地问：「她去哪里，为什么不阻止她？」

谈豊新苦笑一声，「不是我不阻止她，而是你逼她签下离婚协议书时，就该预见今天的情形。」

谈濬心头一震，脸色铁青。

谈豊新悲痛而带着懊悔的导报间继续传入他耳中，「我错了，谈濬，我不该逼你和小婕结婚，我都忘了感情的事勉强不来，婚姻不是儿戏，更不是我说了就算的，看看我这个自私的老头子做错了什么，害你们年轻人痛苦不堪，都是我的错，就让我承担一切的罪恶及过错。」

直到吕湉婕噙泪跟他道别，向他解释离去的碑帖，他才知道自己错得离谱。她说：「爷爷，别再戏我了，当年你为了妻子要求奶奶解除婚约，如果奶奶当时不答应，仍执意要和你结婚，你往后一生会幸福快乐吗？爷爷，我不要这样，我不要谈濬不快乐！但是，爷爷你千万不要自责，这有一半是我的错，是我异想天开、不自量力……所幸，我们的错还能补救，只要我走了……爷爷，不要挽留我，我不会再留下来了。」

看着祖父一脸悔不当初，谈濬垂下眸子，心渐渐冷了下来。

「她走时有留下什么话吗？」他漠然地问。

「她谢谢你对她的照顾，谢谢你让她奶奶安心地走……这辈子她不会忘记。」

「就这样？」谈濬用力握紧拳头，戒指掐进掌心里，他却不在意这股刺人的痛楚。

谈豊新占点头，「她希望你能原谅她。」

谈濬难受地闭上眼，声间激动，「原谅她？」凭什么？

「是的，谈濬，别再怪罪她，她是不得已的。」谈豊新以为谈濬不能宽容吕湉婕，大声地替她求情。

「不得已？」谈濬瞪着祖父，眼里闪着愤慨，从牙缝挤出声音，「不可能！我不可能原谅她！」

「谈濬--」

他不理会背后祖父的频频呼唤，忿然地离去。

§§§

前往桃园国际机场的方向，一辆银色轿车在高速公路上疾驶。

「三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