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东拉西扯了半天,历历数过不少江湖门派的名字,最后才稍稍提了一句寒山派。

谭太君骤然睁开眼睛,她目光甚是清明,绝无半分睡意:"你可瞧清楚了,里面难道是有姓宋的人么?"

宋致群:"这倒没有。"

谭太君冷冷道:"既然没有,那便罢了,宋家在外地虽也有些支脉子孙,但都是耕读传家,就算那群人里有姓宋的,料想跟咱们也并非一族。"

宋致群赔笑:"母亲说的是,但儿子听闻,那位掖州王……"

谭太君出声打断:"我老了,也昏聩了,倒不曾听闻过过,掖州什么时候居然有了外姓王?"

宋致群自知失言,连忙改口:"是,是,那位永济侯据说姓孟,而且年纪也不大,有说十五六岁的,也有说十七八岁的,但应当不曾超过二十。"又忙笑道,"说来还是咱们江州好,外面的人也实在不像样子,哪有年纪轻轻的小孩子家,就随意出来胡混?"

谭太君不搭言,目光越过儿子的头顶,盯着上面的棋盘看了半晌,忽然道:"若是咱们家八丫头还活着,差不多也是这个岁数。"视线在宋致群的脸缓缓划过,"你是她伯父,晓得侄女不在世后,心里难过,有些多虑,那也寻常。"

虽然母亲语调平稳,但宋致群却觉身上有冷汗涔涔而下,赶紧垂下头,低声道:"母亲说的是。"

棋盘上头挂着一幅字,粗笔浓墨,写着"落子无悔"四个大字。

谭太君默然半晌,再开口时,声音却变得温和了一些:"这也怪不得你,我在家里,也听人说起过,外面的人,门派多是依着山川取的,寒山那般大,有人想到了一块去,又有什么了不起的。"

其实宋致群也觉得自己的猜测不大可能,听见母亲如此分析,安心之余,也有些怅然。

在他看来,任凭外面哪里,自然都不如江州好,若是那孩子性子不那么倔强,留在家里,由人伺候着长大,不也舒服得很么?

宋致群对那个八侄女了解不多,只猜想她母家应该已经没人在了,就算还有人活着,也和寒山派那样的隐世大派扯不上关系,他早就打听过,江湖上那些少年成名的高手,都是从小开始习武,半路出家的,就算想有一番成就,少说也得过上五六年之后。

谭太君忽然伸出右手,轻轻搭在儿子的手背上:"生长在建京里的人家,私底下再如何心狠,总是你能料想得到的,但自外面来得人却又是一番脾气,一旦行差踏错,惹上了他们,那谁也救你不得,你平日在外头奔走,千万要仔细!"

宋致群垂首听训:"是。"

谭太君闭了闭眼。

她晓得隔墙有耳,但对那些武林中人来说,若是有意探听什么,纵然隔着十道墙,也能将别人的话听得清清楚楚,有些内家高手,甚至能听见数里之外的虫蚁活动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