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定稿揭秘(1 / 2)

一越过边境,乐俊就感到四周出现了令人愉悦的变化。不是因为满目繁华,也不是因为那些随处可见的神情愉悦的脸,最初的感受源於街道上的众多同类。从来没有一个国家像现在的庆一样,各种动物形形□的身姿怡然自得地混杂在人群里,好像根本就是人群的一部分。一个人看待一只猫,就好像一个高个子看待一个矮个子,人本来就有高有矮,人本来就有人样有猫样——就是这种令人愉悦的感觉。

乐俊的脚步变得更轻快了。

庆的服装也有了很大的变化,该怎么形容呢?是了,就像初来乍到时的阳子那样,有点不谨慎,不过并不惹厌,反而让人觉得喜欢。由於惦念阳子过得好不好,时隔多年之后的今天,他又一次站到了庆的土地上。原计划是去尧天,悄悄地远远地看一看她,但就在跨越边境的一瞬间,他改变了主意。

阳子一定过得很好吧——那就没有专程赶去尧天的必要了。他决定在这个令人愉悦的边陲小镇喝口茶,再从原路折回巧国去。

坐在茶楼里和小跑堂讨论土特产的时候,乐俊看到了那个奇怪的动物。对人类来说,半兽和别的兽是很难一眼区分出来的,因为谁也说不清半兽群体含有多少动物种类。但对半兽来说,凭直觉就能猜出对方只是普通的动物甚至是怪物。那个在街头直立行走的动物决不是半兽……

然后街上的半兽们就叫了起来。

“妖怪!”

“怪兽!”

“妖魔!”

“怪物!”

诸如此类的字眼儿不绝於耳,害得乐俊差点笑出声来。人们纷纷走避,大呼小叫,与其说是惊惧,还不如说是兴奋,所以乐俊没有办法抑制住那不合时宜的笑意。

看起来不谨慎的服装这时展现出了优点,乐俊因此联想起芳的骑射蛮服。他突然意识到,庆国的人正等着和妖魔作战呢,从服装到心理状态,都准备好了。这大概是阳子的教化之功。

生於忧患死於安乐,在我主圣明时只知道感受幸福的人,在妖魔横行时只能悲惨万状地期盼新的圣主来拯救。而这里的庆人,就算处於阿选之乱的戴国,也不会满怀悲切地偷偷地供奉荆柏。他们会积极地做点什么,譬如揭竿而起……不过,在武力相差悬殊时反抗,是否是徒劳无益的,是否会陷入更惨的境地……

“啊!”

乐俊的思绪中断了。那妖魔向身边的少年扑去,少年握着剑,毫不退让。乐俊想对他喊刀剑可以伤猛兽却伤不了妖魔,因为妖魔真正的生命在世界之外,那是刀剑拳脚触碰不到的地方。这段话太长了,太复杂了,乐俊喊出来的只能是“快逃”,可是那少年当然不会逃。他扬起了剑……

因为太痛心了,乐俊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睁得溜溜圆。等到发现剑刃损伤不了妖魔分毫后再躲闪,就未必能闪开了。他直接从窗台翻到了街头,向那少年跑去,同时祈祷那少年附近的人能有所作为……

辣的血喷了出来,把乐俊洁净的毛皮染黑了。他的眼睛瞪得更圆了,因为他可以清晰地看到那剑深深捅入了妖魔的身体。少年满不在乎地抽剑又戳了几下,妖魔的屍身就像铁生了锈似地飞快地枯朽了,一阵风吹过,就散了架,地上只剩下难以言喻的一滩东西。世界之外的生命死了,乐俊看得出来。

“这位鼠兄,您是外国人吧?劳您关心啦。”

“哎?”

乐俊吃惊地扬起了胡子。

“我听说外国的一般人不许碰冬器,碰了要杀头哟。”

“也不是个个国家都杀头……”

乐俊嘟囔着说。

原来庆国的任何人都可以申请冬器持有权,只要经过审核,确认是正直守法的良民,无论贫穷富贵男女老少,都可以得到专属的冬器。冬器的制作、发放和管理是一个惊人的繁琐的流程,据说至今运作良好。可以想象古今中外比比皆是的恶吏在庆国根本就没有生存的土壤。

因为冬器能杀仙……没错,因为冬器在斩妖除魔的表象下,还有这么一个微妙的功能!

乐俊终於对阳子肃然起敬了,她不仅仅是他的朋友,是互相帮助互相提携的益友,她还是一个高瞻远瞩的伟人。在这里,武力已经不再悬殊了,不管老百姓面对的是妖魔还是神仙……

阳子本身并不热衷权力,主动剥夺自己权力的行为在常人看来虽然难能可贵,乐俊却觉得不算什么。舍弃自己不在意的东西,对任何人来说都不算什么。他只是有点意外。阳子怎么可能战胜那些权臣呢?怎么就梦想成真了呢?常世的制度与其说是君主独裁,还不如说是封建。越是熟读史书,就体会越深。

不擅长权术又宅心仁厚的阳子不适合搞政治,乐俊最清楚不过了。但是他也不擅长这一套,所以爱莫能助。那么,阳子已经变了吗?从一个面对刺客的死也会愁眉深锁的姑娘变成了一个谈笑风生间笑看樯橹灰飞烟灭的政客了吗?或者她只是得到了乐於效命的左膀右臂,像浩瀚,像青辛……

不过,能得到乐於效命的左膀右臂,也就算是具备了政客的素养吧。

“大哥哥,给!”

街角跑来一个女孩,把一朵鲜艳的大红花塞进了杀妖少年的手里,小小的脸蛋儿涨得比花还红。

少年顿时窘了起来,但还是奉若神明地把花收进了怀里。

“看不出还是个温柔的孩子呢。”

“青青要是懂温柔,太阳都要从西边升起来了。”

周围响起了哄笑声。

“莫非太阳真的从西边升起来了?”

“哎,太阳,你们看,太阳有点怪啊……”

“大家快看……”

“呀,这究竟是怎么了……”

*

远远地就望见金銮殿外站着一群人,对着天空指指点点,交头接耳。阳子急忙奔了过去。

“主上,您来得正好!您看!”

浩瀚递给她一块涂了墨的玻璃片。

这人怎么就这么有效率!怎么永远都这么有效率!阳子看看人手一块“墨镜”的群臣,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小时候,小朋友们不都是这么观看日蚀的吗?来自蓬莱的自己盯得太阳乱看,差点把眼睛看瞎,瞧瞧,瞧瞧,眼前这位老兄硬是可以无师自通,还可以指点别人。

“呵……”

“现在不是好笑的时候吧!太阳变暗了,您看到了吗?就在那里,那里有个黑斑……”

幸好天文学他不能无师自通。

阳子放大了笑容。透过玻璃片细看,就能看出这只是普通的日蚀。

“你尽管放心啦,这是因为我们在月亮的影子里……”

浩瀚的脸色变得异常可怕,於是阳子也严肃了起来。说起月影,就不得不联想起跨越世界的可怕遭遇。那黑幽幽的海面,那海面上颤栗的月之影……那沟通两个世界的巨灾:蚀。阳子不太清楚这种月“蚀”和天文学意义上的月蚀有什么异同。不过,既然这里的月蚀是灾难,日蚀只怕也是灾难。她想起了自己走出深宫的初衷,那是因为妖魔……

四周突然起了骚动。

阳子反射性地盯着太阳看了又看,却没看出新的变异。心里还在纳闷,就听到了久违的呼唤。

“主上!”

真的是久违了,太久太久了,久得阳子看到景麒踉踉跄跄向这里走来的时候,产生了一种疑真疑幻的荒谬感。大家都穿着简洁时髦的新朝服,只有他衣装如旧,因为他一直足不出户,所以没有特意为他添置新款衣物。不过这一瞬间阳子脑中没有什么因为所以,只有荒谬感。就像是时光倒流,她还在蓬莱的学校里,就像中间的一个多世纪从来没有存在过。身边的人群和她穿着大同小异,而他峨冠博带向自己走来,就像是从远古走来……

她情不自禁地迎向他,向他展开了双臂。他毫不犹豫地扑进了她的臂弯里。

他对她诉说着什么,但她一个字也没能听清楚。他的身子那么瘦弱,一把抱住的感觉那么舒服,偏偏有那么多年不肯给她抱……若不是浩瀚在她背后重重咳嗽了一声,她的吻就要在众目睽睽之下落到他身上上了。

不管她和景麒有过怎样的关系,这样的反应都只能用过分来形容。她慌慌张张撤开了手。本已是强弩之末的景麒失去重心,顿时摔倒在地。他支撑起上半身急着爬起来,但手臂在发抖,额头在冒汗,怎么也爬不起来。

因为太想去抱他了所以阳子一动也没法动。

“您这是什么意思!快把台辅扶起来!”

浩瀚的声音很严厉,在旁观者看来,她一系列的举动确实是像心存恶意的捉弄。是不是先解释一下比较好?但景麒显得很焦急,人人都显得很焦虑,大难迫在眉睫,似乎没有必要花时间纠缠小节。

“蚀……”

景麒奋力地说。

“您有应对之策吗?”

浩瀚上前一把把他拉了起来。时间有限,景麒的精力即将枯竭,已经容不得丝毫浪费了。

“祭祀。”

“祭祀。”

浩瀚大声重复了一遍。

“南书房,横三竖七,左起第一册到第七册……”

景麒的语声微弱到了极点,但很平稳。这说明他神智清醒,只是乏力。浩瀚按照他的吩咐连连发布号令,很快,祭台和阵以及诸如此类的物事安排就在阳子的带领下有条不紊地开始了。

“来得及吗?”

“大概吧。”

“真没想到,我还能有机会再见到您……”

“我也是……”

景麒轻轻合起眼,

“但这次真的是最后一面了。”

“我看您明明胸有成竹……”

“没有这回事。”

“能预报蚀的您是多么了不起啊,一定可以带着我们逢凶化吉……”

“不是什么预报,蚀早就开始了。”

“开始了?在哪里?”

“在太阳那里。”

“在太阳那里……”

浩瀚茫然地重复了一遍。

“这样的事情,我是说日蚀,我听说过,没见过,从没经历过。我只知道按照《云笈七签》记载的方法应对,却不知道效果如何。”

浩瀚不得不把耳朵贴到他嘴边,才能听清他越来越轻的话语。他突然意识到他其实是故意的。因为不想造成恐慌,尤其不想让阳子恐慌。

“所谓日蚀,是和常说的月蚀相对的吗?”

“我不懂……”景麒哽咽了,“但是日蚀犯了主上的名讳,大凶,实乃凶中之凶。”

“没关系,尽人力,听天命吧。”

“浩瀚……不怕死吗?”

“只会不甘心。”

“我常常在想,我随时会死却一直没死,我常常在想,这究竟是还在等什么……”景麒睁开了眼睛,凝视着他,“直到今天上午,日蚀开始的一瞬间,我才明白,就是在等这一天啊。我想我一定会在祭祀中死去,和主上一起……能最后见你一面,真是太好了。”

“台辅……”

“要让祭祀圆满成功,总要有献祭用的牺牲品,所以通灵力举国最强却无法面对牺牲的麒麟从不主持祭祀。既然这里只有我能主持这次祭祀,就再也没有比我自己更合适的牺牲品了。”

“我马上学,这就请您指教……”

“原来浩瀚……也会说傻话。”

“对不起……”

“我喜欢这样的结局。因为我的生命和死亡都会因此变得有意义,我相信主上也会喜欢,所以,请你别伤心,请你好好活下去……”

“主上!”

突如其来的惊叫声打断了景麒的话。

那叫声里的惊恐让人遍体生寒。在场忙碌的官吏仆役不约而同地停了手,停下了脚步,回头张望。

“怎么了?”阳子倒还镇定。

“水禺起了很大的、很大的、很大的……”

跑来报信的小吏一边说,一边比划,比划了半晌,也没比划出一个所以然来。

“我这就去宝库看看!”阳子对浩瀚说,“你们继续筹备,我一定会在祭祀典礼开始前赶回来。”

“太阳正在死……”

“太阳快死了……”

人群中传来焦虑的嗡嗡声。不知道是谁,也递给乐俊一块涂黑的玻璃片。乐俊一边感慨着平民的智慧,一边向附近的里木走。他虽然有一肚子学问,也没有办法准确地描述太阳的样子,只能说,只能像那些小孩子那样说,太阳的黑斑越来越大,太阳快要死了。

明明是上午,天色却晦暗如同黄昏。妖魔接二连三地出现,幸好在最初的骚动之后,街头巷尾的联防队已经组织起来了。手无寸铁的人被井然有序地就近护送到里木或野木下避难。偶尔也有人受伤,但没有形成恐慌,倒是常常看到临时医疗队在招人。乐俊可以清晰地分辨出民联和巡捕房的队伍。后者配备更为精良,但不怎么战斗,主要是在驱赶妖魔。从零零星星的对话听来,似乎是上面下了命令,要形成包围圈把全乡的妖魔都驱赶到一处,再歼灭。

“我很会照顾人。”

“就你这小身子骨……”

乐俊刚跨出里木的安全范围,就被伤员推回去了。连伤员的力气也比不上,乐俊稍微有点窘。

“我说,你们看见妖魔,一点也不害怕吗?”

“虽然长得奇形怪状,但是野兽里面也有奇形怪状的啦,没什么好怕的,操家伙砍就是了。你要是突然看见老虎会飞,大蟒蛇会喷火,就会吓到,对不对?外国来的鼠兄。”

“但这只是表面现象,我们要透过表象看本质。会飞的像老虎的妖魔和普通老虎比起来,不就是活动力攻击力更强吗?会喷火……只要想法子对付火,不就行了吗?”

“关键是不可以被妖魔这种存在本身吓到、吓呆……”

演练得多了,而且已经在人们心里建起了类似常识的观念。乐俊钦佩地点点头——尽管钦佩的对象不在眼前,远在天边。

“这太阳……妖魔,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乐俊嘀咕着。

“我想是……阳子死了。”

乐俊全身的毛都炸了起来。

不是因为对方猜测阳子死了,而是因为那个乐呵呵的语调。这里的人总是乐呵呵,就算是妖魔来袭,受伤流血,这里的氛围还是乐呵呵。乐俊从一开始就很欣赏这样的乐天派,此刻却被深深刺痛了。

“前几年就听说台辅的身子不好。”

“所以说这是早晚的事。”

“那时候我就在想了,最好别再出现新的台辅了。新的台辅选出新的王,他们想把国家建设成什么样,能把国家建设成什么样,真的很难预测呀。卓朗君过芳的那个故事怎么说来着?”

“卓朗君喜欢周游列国,有一天经过芳的阪县,看到有个老妇人在哭坟,就过去慰问。老妇人说父亲被虎妖吃了,丈夫被虎妖吃了,今天儿子也被虎妖咬死了,所以十分悲伤。卓朗君就问她是不是很盼望芳果诞生?想不想搬到邻国定居?他愿意帮忙。但老妇人却说他年轻幼稚不懂事,因为王比妖魔可怕多了。这就是苛政猛於虎的故事。”

虽然那农夫问的是同伴,但乐俊做出了回答。

“外国老兄,你还挺有学问的嘛。”

“我也喜欢周游列国。”

“看看史书看看世界,总是大多数时间大多数人在受苦,所以我想光靠台辅来辅佐王根本是行不通的。话说回来,真希望淘宝网女装 天猫淘宝商城 淘宝网女装冬装外套 淘宝网女装夏装新款 淘宝网女装夏款 淘宝网女装夏装新款裙子 淘宝网女装夏装新款淘宝网夏装新款裙子淘宝网女装2012商城淘宝网女装春装连衣裙淘宝网女装商城购物淘宝网女装冬装新款淘宝网女装冬装羽绒服淘宝网女装天猫商城 淘宝网天猫商城淘宝网女装秋装购物 淘宝网女装冬装新款 淘宝网女装冬款阳子能永远活下去……”

“妖魔横行,就说明玉座空位了吧。你别做梦了。”

“其实……”乐俊慢条斯理地捋捋胡子,“阳子会不会改变,会变成什么样,也很难预测呀。”

“鼠兄,这回咱可真折服了。你真有学问。”

“妖魔是咱非常有把握对付的,王就难说了。”

“果然还是没有王比较好,虽然辛苦,但咱可以把握自己的人生……”

“阳子死了,你们不难受吗?”乐俊忍不住问。

“其实……咱不认识阳子。她是云上面的人,和咱不是一类人。”

“那还阳子阳子的叫得这么亲切。”

“用对方喜欢的称呼方式称呼对方,不是最大的尊重吗?”

“总有人难受吧?没有吗?”

“阳子的家人……这么久的王了,不会有家人了。我想她的朋友一定会很难受吧。”

“虽然王一般不会有朋友,但阳子是个好姑娘,所以会是个例外。如果她还没有死,一定有很多人在设法帮她的。啊呀,鼠兄,你拿我的剑做什么?”

“老弟,你看你腿都断了,不如我替你上街厮杀。你的剑,我借走了。”

“等、等一下……”

“咱的冬器只能咱自己用,登记人的名义一定要和使用者一致,不然就是犯罪啊啊啊……”

“有人抢冬器啊啊啊啊……”

如你所知,在这个出於本能爆发的呐喊里,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漏洞。正忙着对付妖魔的民兵和官兵闻声四顾,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人”,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等到“受害者”改口叫老鼠的时候,乐俊早就混进半兽和人群里踪影皆无了。

从影壁到厢房,从回廊到檐柱甚至周边的花草树木,都泛着妖异的红光。好像整个宝库都被血浸透了似的。

带路的小臣瘫软在地,看来是无论如何也前进不了了。阳子只好放弃他,独自步入那片奇诡莫明的红。

令人意外的是,居然还有不少官吏坚守在岗位上,见到阳子现身,纷纷露出关切的神情。有人试图劝阻阳子接近水刀,但最终还是大家一起跟着阳子凑到了水刀那里。

水刀原本是横放在支架上的,此刻却高高地直立着。高高地冲破了天棚……不过,说高也不确切,因为刀身常常会突然缩短;说刀也不确切,因为刀身常常会变得不像一把刀。包住刀身的鞘早就四分五裂了,幸好刀柄始终是刀柄,也正是因此,不管刀身如何扭曲变形,忽软忽硬忽长忽短,活像一簇任性的火苗,水刀还勉强能称之为“刀”。

刀柄是达王封印水刀的媒介——阳子想起了这一点。她还不无遗憾地想到,如果当年她接受乙老师制鞘的好意,此时此刻的刀身就不可能这么肆意妄为。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负责宝库的官吏中有一些精通法术的高手,因为保管宝物需要持续不断地施法,而不少宝物本身就和灵的力量有关。

“说不清……”

阳子无奈地盯着水刀看。

她发现不管水刀怎么“挣扎”,刀柄始终是刀柄。就算刀身膨胀到一柱擎天的地步,也不见刀柄变大或被撑破;就算刀身缩小成一根绣花针,也不见刀柄随之缩小或被刀身溜出去。很明显,水刀的对手是那个早已挫骨扬灰的达王,至少到目前为止,还是达王,不是她。

这让她稍微有点不甘心。水刀不止一次作祟,在她的人生中造成了多少痛苦,要她承认那只是为了对抗达王的余威,实在是不甘心。所以接下来的时间,她都用来和在场的玄师切磋封印技术了。

就在话题进展到九大分类的第三支流派,并且为采用五五数还是七七数产生分歧的时候,浩瀚抱着昏迷不醒的景麒出现在她面前。

“你来这里做什么!”

阳子不耐烦地呵斥说。

虽然她的心情可以理解,她不希望淘宝网女装 天猫淘宝商城 淘宝网女装冬装外套 淘宝网女装夏装新款 淘宝网女装夏款 淘宝网女装夏装新款裙子 淘宝网女装夏装新款淘宝网夏装新款裙子淘宝网女装2012商城淘宝网女装春装连衣裙淘宝网女装商城购物淘宝网女装冬装新款淘宝网女装冬装羽绒服淘宝网女装天猫商城 淘宝网天猫商城淘宝网女装秋装购物 淘宝网女装冬装新款 淘宝网女装冬款他俩涉险,目前的状况她已经很吃力了,没有分心照顾他俩的余力,就是因为没有这份力量,她既不安又气恼。但众人还是克制不了吃惊的声音。对温雅迷人的爵爷不耐烦的人,这些深居简出的冬官还是头一回见到。当然了,浩瀚的反应绝对没有辜负温雅迷人这个美好的形容词。他只是把景麒轻轻推进了阳子怀里。

阳子条件反射式地接住了,然后又窘了起来,因为不管是把景麒放到地上,还是继续抱着,都有点不像话。

“你把他带到这里来做什么!”

面对更为粗暴的呵斥,浩瀚只是飞快地闭起了眼。

“呃……”

阳子不明所以地看了他一会儿,又一次确认他确实很好看……於是不明所以地安抚似地摸了摸他的脸。

浩瀚脸上浮现出一种近似抽筋但又使劲儿克制的奇怪表情。

“你这是要做什么……”

阳子期期艾艾地问。

“请您吩咐冗佑从我体内出来。”

“噗……好吧,冗佑,出来!”

昙花一现般的宾满引发了小小的喧哗。因为就算是玄师,也不是常有这种眼福的。

“冗佑,如果你向我说明,油尽灯枯的台辅只有靠近主上才能保持清醒,我也会做出同样的决定。像你这样自说自话地使用我的身体,实在是太过分了!主上,请您向冗佑发出清晰的指令,无论情形如何,都不能进入我的体内。”

“好吧。”

阳子哭笑不得地转述了一遍。

“主上……”

这回是怀里的人发出了呼唤。

“祭祀的事情筹备好了吗?”

“再过半个时辰就可以开始了。”

浩瀚回答说。

“水刀的样子你也看见了,我必须留在这里处理……”

“您必须和我一起主持祭祀典礼。”

景麒睁大了眼睛。

紫色的水晶意外的神采奕奕,这让阳子产生了空前的信心。

“好,那就请你等我一会儿。”

“主上……”景麒的语声里透着难以言喻的怀念,“您还记得我们初次见面的情形吗?那个时候我说要接您走,我要接您到另一个世界的国度去……”

“那可真是历历在目。”阳子温柔地说。

“现在我又来接您了……”景麒紧紧握住了她的手,“这次,我是来接您到死的国度去……”

“台辅,别在主上驾前胡言乱语!”

“好吧,那我们稍后就上路吧。”

阳子摆摆手,示意旁人闭嘴,

“你看这次我可爽快多了吧,你好歹也要赞美我几句有进步……”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这是苏兰桂近来最爱叨咕的一句话。他想着要回尧天去,告诉阳子革新的时机成熟了。虽然听说今年开春和邻国邦交不睦,九河又有两条支流泛滥,冬器持有权的优点总是伴随着缺陷展露,换言之,虽然庆的这一年就像往年一样不是特别太平,苏兰桂还是想说,革新的时机成熟了。因为他判断的依据不是国力或者诸如此类的指标。

他以前进谏反对革新,现在却要进谏推动革新,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庆人已经普遍性地丧失了身为“老百姓”的自觉,已经出现了公民意识的雏形。

他想着要回尧天去,有几次连行李都收拾好了,但一直没能真正动身。薄暮时分的炊烟,邻家少年的欢声笑语……一旦革新开始,这一切都会灰飞烟灭。农民的生活是很辛苦的,夏天热,冬天冷,日晒雨淋,满手老茧,到年底也攒不了几个闲钱。但是农民未必不幸福,不然,这种日子一连过了三十年的苏兰桂,怎么会如此恋恋不舍呢。

“阿桂,你要是想阳子,就快点上京去,这样你才能赶回来过七夕呀。”

苏兰桂放下农具,对不远处的男人露出了笑容。他一去就不会再回来了,但这一点不便透露,也许正是因为不能好好道别,他才无法下决心上路吧。他俩谈了一会儿天气。不巧的是,天气正好变坏了。

很多熟人知道他和王的关系,但谁也没太当回事。这常常让他想起芳国。

最流行的芳谣已经不再是什么布娃娃穿衣裳了。

想当年满山坡奔跑的英雄

呐喊的声音留给了风

一直到如今也不肯散去

喊醒那梦里替天行道的你

没有救世主没有神仙皇帝

别人的手攥着你的恐惧

你听到山上自由的消息

那消息喊醒了梦里敢作敢当的你

歌谣很长,但苏兰桂记得的只有开头八句。里面牵涉到了一些历史事件,只有熟读芳史的人才能完全领会。作为一个从来没有出过庆国的读书人,或者说,一个农民,他所能领会的主要是那种惨烈感。自由和牺牲,自由和鲜血,他一点也不羡慕芳人,虽然芳国的执政者团体走马灯似地更换,近乎西洋人鼓吹的民主,但他一点也不羡慕芳人,一点也不希望淘宝网女装 天猫淘宝商城 淘宝网女装冬装外套 淘宝网女装夏装新款 淘宝网女装夏款 淘宝网女装夏装新款裙子 淘宝网女装夏装新款淘宝网夏装新款裙子淘宝网女装2012商城淘宝网女装春装连衣裙淘宝网女装商城购物淘宝网女装冬装新款淘宝网女装冬装羽绒服淘宝网女装天猫商城 淘宝网天猫商城淘宝网女装秋装购物 淘宝网女装冬装新款 淘宝网女装冬款自己的祖国走上芳国的路。光是那个惨烈的民谣,就让他唯恐避之不及了。

幸好有阳子……

芳国那时只有月溪。

这就是庆可以走上自由幸福而非自由惨烈之路的关键。

毋庸置疑,月溪是个优秀的政治家,但苏兰桂可以毫不谦虚地说,他认识不少优秀的政治家,他最敬爱的大师兄浩瀚简直要比月溪优秀得多。像月溪那样全身心地折服於一个人,对浩瀚来说是不可想象的。他敬慕乙悦老师的学识,感激乙悦老师的栽培,但也常常在老师面前坚持己见。妙就妙在面对下里巴人他也总是悉心听取意见。说远了,简单点说吧,如果浩瀚是惠州侯,局势就决不会糟糕到只能由他亲手刺杀道德高尚的国君的地步,在这之前,远在那数十万的百姓失去生命之前,他就会有所作为……

苏兰桂发现自己又开始想念大师兄了。他摇摇头,决心在开始想念另一位贵人之前,就把苗头扼杀掉。因为那样的想念那无望的想念只会让他痛苦。

总之,只有政治家是没用的。

政治家是没用的。

不管是月溪还是浩瀚,都没用。

苏兰桂的梦想建立在阳子身上。

可偏偏不巧的是,天气变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