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随月油然生出一股强烈的熟悉感,回忆起他平日的诸多反常,那光看戏不打架的作风,恍然大悟道“你不是我哥”
倾风脚步骤然一顿,愕然回头,以为纪怀故藏得那么深,还有后招埋伏在他们几人中间。
足尖刚转,又听柳随月惊喜地喊“是别叙师兄”
那镜子被她敲在了关键处,震荡传出的音波将附近的妖兵定在了原地,给她争取了稍许喘息之机。
柳随月放空心神,顺着林别叙的牵引绕到镜面背后,举起长棍在空中划出一个复杂的箓文。
只见一直沉寂的万生三相镜骤然缩小,随即变成一面普通罗盘大小的不规则古镜。
柳随月啧啧称奇,又眼睁睁看着自己抡起长棍,毫不留情地打在镜子上,将它击飞出去。
柳随月“”你们白泽家的人对前辈遗宝都这么粗暴的吗
三相镜直直朝着林别叙的方向飞去。他左手抬起长笛,举手投足俱有一股飘逸之气,从容将其拦住,收进怀里。
转眼之间,那管长笛变成了一根青翠碧玉似的竹杖,他的面容也褪去了柳望松眉宇里略带玩世不恭的稚气,眸光恬淡,气质温和,成了一个完美良善的谦谦君子。
难怪说白泽是集天地灵气、应大道国运而生的瑞兽。能袭承白泽妖力的人,五官仪表俱显弘雅,眉眼轮廓焕然独秀。似乎生来就是由人间灵气线描出来的,无一处瑕疵。
看着可亲可近,又实在有些孤绝。
倾风看清他的脸,也是愣了一下。
林别叙悠然地朝众人一揖,笑容和煦地道“诸位,许久不见。”
低头看了眼那面镜子,声音低缓清澈“这万生三相镜的法门着实精妙,我勘破尚需一点时间,烦请诸位稍且坚持。”
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纪怀故。哪怕有几人的角度被妖兵挡了看不清楚,也可以想见他此刻的迷惘跟惊诧。
纪怀故转身仓惶逃窜。
倾风提剑跟在他身后,故意学着他先前的腔调,笑道“蝼蚁纵然垂死挣扎,于我也不过消遣。不过既然你是少年天才,袭承大妖无支祁的遗泽,我倒是有闲情可以一观。如何,纪怀故”
念最后三字时倾风咬字甚狠。
后方的妖兵追她不上,新的小兵急急赶来。纪怀故冲了进去,妄图将自己藏进人群。四名侍卫紧随其侧。
可惜这几个散乱的妖兵撑不起什么阵仗,倾风压低重心,目光紧随纪怀故,青色剑芒携风杀去。
人还未至,侍卫已惊恐万状,求饶道“姑娘请手下留情”
纪怀故还有一丝信心坚持,摇头道“你不敢杀我我父亲是纪钦明,是未来的皇帝我是下一任剑主,我会是刑妖司的司主”
妖兵们触及那凌冽的剑气,即刻化为气血回归幻境,只剩下四名侍卫还挡在纪怀故身侧。
四人赌陈氏族人心怀悲悯不会滥杀,于是张开双臂,用肉身死死护住纪怀故。
然而倾风今日打定了主意要留下纪怀故的命,竟不减速,直接一脚踢去,将数人一同踹飞出去。
四位侍卫摔倒在地,忍着伤痛起身再想拦,已是来不及。
倾风单手抓起纪怀故的衣领,将他再次甩到远处。
一侍卫“噗通”跪了下去,在后面恳求道“姑娘请手下留情你若杀了他,我们四人也得陪葬您想要什么赔偿,王爷都可以与您商量留我们公子一命”
倾风不为所动,朝着纪怀故过去,对着正要起身的人影又是一脚。
纪怀故感觉肋骨都在这一脚中断裂,胸腔内空气瞬间被挤压出来,张嘴便有汹涌的鲜血呕出,偏偏晕不过去,清醒地感受着随之而来的痛苦。
纪怀故侧趴着呕血,视线已经昏花,疼得近乎背气。他看见一道模糊的身影缓步朝自己靠近,浑然不能思考,只剩求生的本能,伸出手臂嘶哑道“救我放我一次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侍卫急道“你当真敢杀他吗林别叙,你也眼看着陈倾风就这样杀我公子你们这是在断送人族希望”
见倾风心意已决,侍卫又不住磕头,哭求道“公子求求姑娘我公子其实品性不坏,只是一念之差做了错事他也是为了人族,为了社稷”
“人族社稷”倾风站定在纪怀故身侧,右手高抬,剑尖对准纪怀故的胸口,听到这荒唐话,回头看向说话那人,问道,“我陈氏袭承的遗泽,到死方用一次。自修习之日起,便知自己来日要为护国而死纵是如此,他还要残害我陈氏遗孤不得善终,你说他是为社稷”
倾风讥讽一笑,蓦地表情阴沉,一把将骨剑刺下。
剑身没入纪怀故身躯时,重新化为妖气,丝丝缕缕地灌入他的血脉,与他原先无支祁的妖气一同搏杀。
原已近昏厥的青年在剧痛中发出凄厉大吼,捂着胸口不住打滚。
这招他用在别人身上时,说得轻巧无谓、堂皇大义。而今妖力灌输、反噬血脉的痛要他自己承受,他看是忍受不住。
他的皮肤被强大的妖气割裂,血与汗水混在一起,很快打湿全身。却始终吊着口气,求死无门。
不消片刻,纪怀故便以头抢地,将额头砸得血迹斑斑,恨不能早点断气。
侍卫叫了声“公子”,被他这惨状吓得出不了声。
纪怀故神志不清,口中呓语一会儿是“救救我”、一会儿是“我错了”,随后又哭着向赶来的侍卫祈求“杀了我”
倾风后退几步,看着他哀嚎痛苦,微一阖目,转身离开。
“回去告诉你们主子,陈冀未死,陈氏未亡。”
“入界者,我可杀”
“为祸者,我可杀”
“犯禁者,我可杀”
“谁若是不满,真以为我陈氏绝代了,尽可再来。我定叫他身首异处,有来无回。”
作者有话要说 我来了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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